赵 丰
土豆又称洋芋,一个“洋”字,圈定了其“祖籍”在域外。它祖先在南美,传到中国仅三百余年,最早的文字见于康熙年间的《松溪县志·食货》。
土豆的称呼涵盖东北、河北、鄂西北,西北和湘鄂多称洋芋,晋人呼山药蛋,桂地唤番鬼慈薯,黔称洋山芋,粤称薯仔或荷兰薯,江浙称洋番芋,闽东称番仔薯。关中人也有人把土豆称土蛋,具有潜意识里的亲切感。这个词不仅表明了土豆的身世,也指向它的长相,圆嘟嘟,泥土一样的颜色。
土豆生性喜冷,宜于凉爽湿润的土壤环境。凡·高有幅作品《吃马铃薯的人》,冷冷的灰色、蓝色,淡淡的光线从灯盏中辐射出来,映在农民的脸上,其色调效果照应着土豆的性格。
在乡下时,我见证过土豆的生长过程。春光爬上屋顶,春风抚暖脸庞,这时节要把土豆种埋进土壤。清明,雨乱,风柔,土豆始发芽。谷雨来时,和煦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它的叶子上,好风好雨,它的幼苗长成壮苗,然后等着立夏开花。它绽开的花朵有白有红,也有蓝紫,像小裙子,有一股淡香。收麦后出土豆,不刨开泥土,谁也无法肯定它有几颗果。
土豆生吃不得,非得弄熟才能食用。中医认为它和胃调中,健脾益气,宽肠通便,利水消肿。我年轻时胃不好,喜欢喝母亲做的洋芋蛋糊糊,暖胃,助消化,如果加入葱、青椒、香菜,味道更鲜。现在,一提到洋芋蛋糊糊,我的心理反应便是暖色调。土豆吃法也简单,清蒸,切块下稀饭锅,切片进汤面锅。清蒸的土豆好携带,人们出远门,少不了往包里塞两颗蒸土豆。
洋芋擦擦,既是主食又是一道菜,味道那么别致。做法是把土豆切成薄片,与面粉搅拌均匀在锅里蒸,出锅后晾凉再炒,拌入葱、蒜、青椒等调料,味道好极了。
还有一种吃法:土豆糍粑,好吃不好做,需要特制的石臼,还需用铁棍在石臼里翻搅倒腾。三婶很喜欢做,做好了送一碗过来,用筷子夹开一块盛在汤汁里,味儿酥软甜绵,也无须牙齿咀嚼,哧溜一声进肚,那感觉竟与《诗经·大雅》中所言“堇荼如饴”相合。
油炸土豆也好吃,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口感酥脆。若是做席面,花样更多,土豆烧牛肉、土豆小香肠、土豆鸡蛋饼、干焙土豆丝、酸菜土豆丝、酸辣土豆丝。无论何种吃法,我都喜欢。每次赴宴,我的筷头总是伸进土豆丝,吃了胃舒服。
土豆如土,生生不息。
(摘自《农村大众报》2023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