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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影时光

沈文炳

农历七月中旬,老家人忙完了一年中最繁忙的麦子收割、上场、打碾、入库等农事活动后,就请来皮影戏班唱几台戏,慰劳乡亲们。

记得有一年夏天,麦子打碾入库完毕,人们开始期待戏班的到来。

戏班快要来的那些天,我和庄里的伙伴们沉浸在兴奋和焦急之中,太阳没落山就将牲口赶回家,在崖背上翘首瞭望。终于,有一天太阳快要落山时,我们望见山畔的土路上闪出一个人影,牵着一头驮着东西的毛驴,后面跟着一溜四人。我们欢呼雀跃,扯开嗓子喊:“戏班来啦!”“今晚唱戏啦!”

那一夜的戏就在我们庄头唱。祖父喂牲口的窑洞宽大,早已打扫干净,但牲口的气味还在,好在常年与牛驴打交道的乡亲们闻惯了这种气味,并不觉得刺鼻。

那时候的戏班每到一处唱戏,先要用白纸片修补破损了的“亮子”。“亮子”是皮影戏演出的屏幕,长方形的木框,中间糊上白纸。“亮子”的四根木条有接口,平时将四根木条拆开用布卷裏着,演出时重新安装起来。

悬挂在“亮子”后面那盏半圆柱状的大煤油灯,焊接着四根指头粗的灯芯,它除了照明,就是将“牛皮娃娃”(皮影的俗称)投射在“亮子”上让人观看。

乡亲们掌灯时就到了“戏场”。父亲从墙角搬来几根木椽横放在地上供人们就座。那晚看戏的人很多,“座”无虚席。

我和伙伴们将台前围得水泄不通,头从“亮子”两边挤了进去,尽情地欣赏着挂在绳子上的“牛皮娃娃”。在我们眼里,那是世上最精美好玩的东西了。戏班师傅手里吹拉弹奏的乐器也让人格外眼热。司鼓老头手里两根细小的竹棍,像粘在拇指与食指间,把个小干鼓敲打得清脆响亮。还有那小锣、铙钹、甩梆子……每一件都令我向往至极!

开戏不久,我们被强行安排在台前的空地上“落座”,因为我们妨碍了后面人看戏,也妨害了那张“亮子”的安全。

我不知道那夜唱什么戏,只想看“打仗”,但“打仗”的戏都在后面。先出场的老生小旦们,或说或唱,或坐或站,令我们懊丧。坐在地上,屁股极不舒服,不知谁喊了声“上牛槽”,我们便争先恐后地爬了上去。

我困乏得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鼓角齐鸣,一片喊杀声。猛然惊醒,只见两个骑着马的武将正在酣斗,刀来枪去,也不知打斗了多少回合,不分胜负。我们屏息凝神,看得如痴如呆。只见那红脸长须的武将拖枪便走,黑脸武将挥刀紧追不舍。突然,红脸一个回马枪,黑脸便应声落马……

那一夜的戏,在我和伙伴们依依不舍中散了场。

这些年,每当我乘着夏夜的习习凉风,坐在环江岸边的“皮影戏苑”里看乡音浓浓的道情皮影时,就会想起小时候老家唱戏的情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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