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英
1949年，解放战争进入到最后阶段，穷途末路的国民党反动政权企图利用盘踞西北的胡宗南和马步芳、马鸿逵部保住西北，伺机反扑。为打破国民党的图谋，1949年7月，扶眉战役（扶风、眉县战役）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向甘肃挺进，于8月21日至26日与国民党马步芳部在兰州展开战略大决战。兰州战役是解放大西北中最关键、最激烈的一次城市攻坚战，敌方凭险固守，占据地利之优，而我军长途奔袭，面临着粮秣补给、弹药运输、地形生疏等重重困难。为此，第一野战军和甘肃各级党组织积极发动人民群众，建立各类支前组织，筑起绵延千里的补给线，广大军民万众一心、团结一致，取得兰州战役的最终胜利，谱写了一段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如一人的佳话。
1 解放区人民群众踊跃支前
第一野战军进军甘肃后，经过陇东追击战，在20多天里奔袭千里，歼敌万余人，解放陇东二十余座县城，迫使马步芳、马鸿逵分别向陇中、宁夏撤退，为进军兰州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但在这一过程中，由于后勤补给线被大大拉长，后勤保障成为进军过程中面临的首要困难。彭德怀在给毛泽东的电报中指出：“入甘后，地广人稀，粮食接济不上，军队前进甚速，夺取敌粮与民间借粮，不能磨粉，大多吃整麦子，供给标准或按照军委规定，体力相当减弱。”为了解决这一困难，第一野战军和甘肃各级党组织在陕北和陇东老解放区进行了一系列的动员与组织工作，并发动新解放区群众踊跃支前，为兰州战役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老区人民倾其所有提供物资保障。兰州战役前，老解放区进行了土改，实行合理的负担政策，极大地调动了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解决了支前与生产之间的制约关系，并针对解放区民众支前顾虑，开展形式多样的动员工作，鼓舞民众士气，形成了民众积极支前的总体态势。扶眉战役后，第一野战军向甘肃进发，急需地方保障后勤。陇东老区人民在常年遭受自然灾害和敌人侵扰的情况下，生产生活十分困难，但为了解放战争的胜利，他们节衣缩食，集中所有人力、物力、财力，全力支援第一野战军西进，保证部队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在部队途经的交通要道，陇东解放区每三十里设一个供水站，昼夜不停为过路的解放军供应热水和食物。1949年7月，为保证第一野战军西进军需用粮，陇东解放区各县想方设法筹集粮食，向泾川、平凉一线运送小麦2660万公斤、小米400万公斤、面粉1400万公斤、豆子320万公斤。8月初，第一野战军开始向兰州进军，陇东解放区的庆阳、合水、环县、镇原等县倾其所有为前线提供物资保障，仅给瓦亭前线运送小麦就达668万公斤，饲料100万公斤，保证了第一野战军部队的粮食供应和战马的饲料需要。男儿上阵勇杀敌，女儿在家忙纺织，千家万户的陇东妇女们积极开展做军鞋运动。白天她们在地里辛苦劳作，晚上她们点灯熬油、穿针引线，一双双舒适的军鞋在她们灵巧的手中诞生。据统计，仅1949年，陇东解放区八县区为第一野战军送军鞋就达11.6万双，袜子2000多双。为更大限度地支援前线，陇东解放区还组织了长期担架队和临时担架队各8个，共有担架2000多副，队员超一万多人，随军转运伤员，输送粮草。组织战勤服务队一个，有队员800多名，随第一野战军西进途中修桥补路。
数万民工义无反顾进行战勤服务。8月4日，彭德怀司令员发布向兰州进军的命令后，第一野战军兵分三路向兰州进发，在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中有一支由数万支前民工，以及汽车、大车、骡马队等组成的特殊队伍。这支跟随第一野战军进军的支前大军主要由山西、陕北、关中和陇东解放区的民工组成，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参加运输、抬担架、战勤服务、抢救伤员、打扫战场等。从老区出发，随军出征到兰州时，支前民工大多已行进千里，他们一路上跟随第一野战军进行战勤服务，任务十分艰巨。前方战事吃紧，有的汽车运输队连续运输百次，几天几夜不休息；因怕弹药过河出危险，民工们就将弹药一箱一箱地背过河；运送粮食时，走到坡陡沟深的地方，运粮车容易倾翻，民工们就一袋一袋背过陡坡；粮食不够吃，随解放军一九四师的民工担架队自己省吃俭用，硬是从口粮中省下了500斤小麦送给前方战士。从老区到兰州，支前民工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们既是运输队员，又是战斗人员，为保护运送物资，常常与途中迎面而来的敌人展开战斗，甚至献出宝贵的生命；有的民工一家老小齐上阵，父亲支前，儿子参军，媳妇筹粮；他们中的不少人还没有走到兰州，就牺牲在了支前的路上，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广大支前民工怀着无比坚定的决心，义无反顾地奔走在西兰公路上，为解放兰州和大西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新区人民群众接续筑起千里补给线。为保障部队供应，第一野战军各部队组织了筹粮工作队，随军就地向人民群众借用部分粮食，同时制定严格的行军纪律，要求解放军指战员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尤其是要尊重兄弟民族的风俗习惯，结合甘肃民族问题的实际，宣传落实党的民族政策，与国民党军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受到了甘肃各族人民群众的普遍认可和热烈欢迎。在天水秦安县，当部队到达秦安县城时人民群众自发前来欢迎，年轻人用镢头挖崖垫路，老人们提来米汤和馍。当第一野战军途经渭源时，受到沿途百姓的热烈欢迎，墙上到处贴满了用彩纸书写的“欢迎人民解放军”“毛主席万岁”等标语，他们把最好的房子让给解放军住，要米有米、要草有草、要料有料。在临夏，广大回汉群众给部队腾房子、烧开水、送米面，部队离开时，回族群众手持亮晶晶的大腹铜壶招呼解放军喝茶，把角上缠着红布的牛羊送给解放军，当地有威望的回族人士还组成“劝降团”，规劝国民党马步芳部官兵投降。当地党组织积极发动获得解放的群众进行支前工作，形成了绵延千里的补给线。在平凉地区党组织的领导下，刚刚解放的平凉人民节衣缩食，克服种种困难支援解放军西进，全区各县共组织担架、车辆、驮畜等折合工日49万多个，借粮2000多万斤，做军鞋10万多双。临洮解放前一天，敌军逃跑前烧毁了洮河浮桥，致使东西两岸交通中断，陇右工委动员全城木匠协助工兵抢修浮桥，为部队及时西进开通了前进道路。临洮解放后，陇右工委积极组织群众筹集粮草，动员大批青年参军和民工参与支前，有力地支援了前线。广大新解放区的人民群众迅速投入到支前工作中，积极为大军筹集和运送粮草、军鞋、骡马等物资，保障了前线部队的后勤供应。
新、老解放区人民群众支前工作的开展，为第一野战军向兰州进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支援，保障了兰州战役期间部队的物资需求，为兰州、甘肃，乃至大西北的解放作出了重要贡献。
2 国统区人民群众热烈迎接解放
为顺利解放兰州以及大西北，早在1949年5月，中共中央西北局就指示甘肃工委要在国统区宣传我党我军政策，组织基本群众，争取中间人士，在我军到达时维持社会秩序，迎接和支援我军。为配合第一野战军进军甘肃，实施兰州战役，根据西北局的指示，甘肃工委要求各地秘密党组织动员民众，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全面解放。
农村地区建立起隐蔽阵地。根据甘肃工委的部署和安排，甘肃国统区的基层党组织大力开展了“红村子运动”和组建两面政权、两面武装的工作，将许多国民党乡镇政权和自卫武装改造成了名为国民党、实为共产党掌握的政权和武装。中共平东工委和海固工委领导人民群众大力开展“红村子运动”，建立工人自救会、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等组织，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中共陇右工委、陇南工委、皋榆工委等组织大力开展两面政权、两面武装工作，在国统区形成了党领导下的区域性点线相连的隐蔽阵地，在扩大党的影响、壮大党的力量、孤立国民党反动势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为兰州战役的胜利和甘肃全境解放创造了良好的社会条件。在许多“红村子”中，共产党员和游击队员白天可以随便来去，枪支可以放心地交给老百姓保管，他们白天给游击队做饭吃，晚上放哨，如同亲人一般。正是由于良好的群众基础，兰州战役前夕，陇西、渭源、榆中等周边地区均建立起了存粮站，以备解放军到达时顺利完成征粮工作。
城郊地区建成兰州战役可靠后方基地。在皋榆工委的努力下，兰州地区广大人民群众对党的政策有了深入的了解，民众盼望解放、迎接解放的热情高涨，倾其所有为迎接解放军作贡献。8月，正值兰州夏收季节，农民家中粮食尚未打碾，筹粮工作存在一定困难，许多农民家里的粮食收割以后全部打碾上交，导致家中缺粮，但他们毫无怨言。榆中青城秘密党组织成立了支前委员会，先后为部队筹措面粉五万多斤，还动员大批民工。皋榆工委所属的金崖工委会同进步学生和群众成立了皋榆工委协军团，为解放军搜集情报、绘制地图、筹措粮草，开展迎接解放军的各项活动。在协军团的动员下，金崖地区设立了6个支前站，各村庄设立粮食保管点和马草运送站，所有水磨和石磨昼夜不停地转起来，为部队加工面粉。人民群众支前热情高涨，家里有粮的送粮，没有粮食的便把还没有完全成熟的豌豆摘下来、把半大的土豆刨出来、把拇指长的黄瓜摘下来送到部队，想方设法为部队筹集物资，使榆中地区成了人民解放军实施兰州战役可靠的后方基地。据统计，从8月16日到9月初，榆中县人民为解放军筹措粮食4500万斤，派出支前民工3500人次，支前牲畜16600头，大车1500辆。为支援兰州解放作出了积极贡献。
兰州城内人民群众积极开展护厂护校斗争。在甘工委和所属各个党组织的努力下，国统区的统战工作取得了明显成效，不仅在农村地区打开了局面，还争取到了城内大批爱国民主人士、开明绅士、青年学生、少数民族上层人士，以及国民党阵营中爱国官兵的支持。随着第一野战军逐渐向兰州逼近，马步芳和国民党甘肃政府在准备与人民解放军实施战略决战的同时，预感到灭亡的到来，采取“绝不留给共产党”的方针，下令兰州、天水等地的工厂、学校向西迁移，不能迁走的彻底破坏。当时的西北毛纺厂（后为兰州第二毛纺厂）、兰州面粉厂都在西迁之列，工人群众在党组织的领导下组成护厂队，昼夜执勤，高呼“决不去青海阎王殿”“谁来搬机器就跟谁拼命”的口号，他们还拆散机器，把主要零件隐藏起来，同国民党马步芳部展开机智灵活的斗争，保护了工厂设备和财产安全。兰州大学、国立西北师范大学（现西北师范大学）、兰州科学教育馆（现甘肃省博物馆）等大专院校和科学教育文化机构的广大教职员工也积极开展反西迁斗争，采取要汽车、要器材、要经费等策略拖延西迁，组成护校队，把重要图书和仪器送到防空洞中看护。兰州解放前夕，国立兰州图书馆（现甘肃省图书馆）把最后一笔经费兑换成黄金，待解放后移交到兰州市军管会。解放大军抵达兰州前夕，秘密党组织党员和青年学生日夜赶抄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布告，宣传人民解放军胜利的消息，张贴欢迎解放军的标语。
明透纱窗天欲晓，日出东方催人醒。兰州人民热烈地盼望着解放的时刻，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各行各业的人民群众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迎接解放军作着最后的努力，等待着红日东升的到来。
3 军民齐心取得兰州战役最终胜利
到1949年8月下旬，兰州战役前夕，为阻止解放军攻城，国民党马步芳部调集精锐部队在黄河两岸夹河布防，在早已构筑的坚固城防工事上进行改造加固，将外山坡削成两三丈高的峭壁，并设有地雷外壕，外壕有两层，深、宽各两丈多，又由铁丝网、钢筋水泥地堡构成核心工事。加之八月正值黄河涨水季节，解放军很难渡河，因此敌军吹嘘兰州是攻不破的铁城。虽然敌军占据地利之优，但我军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取得了人心向背的优势。尽管战斗前期打得异常艰难，但广大民众被广泛动员起来，积极配合第一野战军进行战斗，军民齐心协力最终取得了兰州战役的胜利。
侦察敌情并给解放军带路。第一野战军兵临兰州外围时，国民党马步芳部对兰州南山和各交通要道采取了严密封锁，给我军侦察敌情和传递情报带来了很大困难。当地老百姓主动为解放军带路，积极热情地支援部队作战。兰州战役前夕，党员王受天以放羊、种地、抓药为名，到沈家岭一带侦察敌人防御工事和兵力布防情况，得到当地群众的很大帮助。皋榆工委书记罗扬实化装成牧羊人，在王受天和群众的掩护下，越过敌人封锁线，把兰州市城防情报及时地送到了第一野战军前线指挥部，为我军实施作战方案、接管城市提供了重要依据。马步芳军主力全线溃败后，守军仓皇逃窜，解放军向着守城敌军发起长跑加短跑的城市追击战，在城东区从窦家山、马家山逃下来的敌军直奔黄河而去，被解放军一路拦截追击，如同困兽一般横冲乱撞，一会儿涌向市区、一会儿被卷回野外，这时村子里的老百姓走出家门，为解放军带路，使逃窜之敌无处遁藏。这样的例子在兰州战役前后数不胜数，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第一野战军在固若金汤的兰州城成功打开了突破口，为战事的推进创造了有利条件。
奔赴战场支援前线作战。兰州战役打响后，广大人民群众支援前线的热情高涨，他们组织起担架队运送伤员，往阵地上运送食物，不少青年学生积极参军入伍，尽全力支援前线作战。由于敌军防守异常坚固，战斗极为惨烈，我军在歼敌的同时伤亡也很大。来自陕北、陇东老区的担架队日夜不停护送伤员，任务十分繁重，在老区担架队的带动下，榆中县七道岭子村的村民很快组织起一个二十多人的担架队，协同老区担架队转移伤病员。为支援前线，兰州地区的群众组织起来为解放军运送粮食。他们怀着一腔迎接解放的热血，赶上自己的毛驴，冒着战火的危险，一次次往阵地上运送粮食。还在生长的洋芋、没有完全成熟的玉米棒子都被送往炊事班，炊事员、后勤员和参战的民兵一起忙着剥玉米、煮洋芋，不分白天黑夜，不管雨天路滑，将热乎乎的玉米和洋芋送到阵地上。在古城岭战斗中，榆中县兰山乡村民胡兴国为解放军六十五军部队领路，绕过敌军雷区，攻上古城岭阵地，并参加战斗。
有了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和人民解放军的前赴后继，经过艰苦鏖战，1949年8月26日，第一野战军胜利解放兰州。8月30日，兰州举行盛大的入城式，宣传卡车与游行队伍一同开进，顿时军乐齐鸣，歌声震天，兰州市的工人、市民、商人、学生等各界人士夹道欢迎，藏族同胞向解放军敬献哈达，市民们载歌载舞，欢庆自己的解放。兰州战役胜利后，彭德怀司令员无不感慨地说：“如果没有西北群众的支前参战，我们想要取得胜利，做梦也是梦不到的。”
经此一战，歼灭了国民党在西北赖以维护其反动政权的军事支柱马步芳集团，大大威慑了西北地区试图抵抗的国民党残余势力，打破了国民党凭借西北负隅顽抗的最后幻想，加速了西北地区的解放进程，对全国战局产生了重要影响。兰州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的胜利，是中国共产党践行“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的群众路线的生动实践，是军民团结战斗、合力制胜的光辉典范。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言：“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作者单位：中共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