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平

天空中飘落细密的雨点，眺望笼罩在雨雾中的黛青山峰，我想起儿时采蘑菇的情景。

我们喜欢雨天，山上长出蘑菇，那是大山赐予我们的“珍宝”。雨雾蒙蒙中，我们呼朋唤友，背起芨芨编织的背篓，家里的黑狗汪汪叫着窜到前面开路，我们唱着歌打闹着奔向山谷深处。

雨水打湿了我们的鞋子、裤子、衣服，风吹来有点冷，对这点风雨我们满不在乎。白茫茫的雾气浓重，十步开外看不清，我们不怕迷路，熟稔大山的峰峦沟岔，清楚蘑菇的藏身之处。绿毯似的山坡上，那长势旺盛、墨绿色像大眼睛的草圈，就是蘑菇圈，我们对“圈”了如指掌。我们甩开步子，扑向最大的“圈”，高声喊叫：“这是我的，这是我的。”黑狗昂头张嘴伸舌，气势汹汹地蹲守在“圈”旁。有人占据了的“圈”，别的孩子不再争抢，转身扑向别的“圈”。但有时也会大动干戈，恰好两人同时赶到，同时宣布“主权”，有了争议，互不相让。两人像斗鸡般在山坡上斗在一起，两家的黑狗也“嗷嗷”撕咬在一起。别的孩子站在旁边，大声呐喊助威。架打完了，一“圈”蘑菇也被踩踏光了，我们醒过来，赶紧跑散开去占“圈”。

墨绿的草丛里，一簇簇洁白如伞的蘑菇，像爱凑热闹的小姑娘簇拥在一起。我们小手插入伞柄下，轻轻摇动，双手捧起，放入背篓。我们走两三个山头，转五六个“圈”，采满了背篓。还有很多蘑菇没法装了，我们脱下长裤，用马莲扎住裤脚和裤腰，蘑菇装在裤子里，成一个大大的“人”字，骑在我们脖颈上，晃晃悠悠地回家。

中午饭桌上，娘炒一盘蘑菇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享用鲜嫩的蘑菇。爹娘一个劲地夸赞我们勤快，我们心里乐开花，美滋滋地享受劳动带来的荣耀和愉悦。

雨停了，雾退了，明亮的阳光照抚小院，我们和娘一起拣蘑菇。娘说：“吃食要弄干净，卖给别人也心安。”娘用小刀细心地削去蘑菇伞柄根上的泥土，将蘑菇切成片，摊在塑料布上暴晒，串成串挂在屋檐下风干。浓浓的蘑菇味充盈小院，氤氲山村。

整个暑假，我们勤劳地跑山采蘑菇。晾干的蘑菇，多半卖给收山货的贩子，赚够我们的学费，少半送给山外的亲戚和留下自家过年。

长大了，我离开大山去了城市，再没时间冒雨雾去采蘑菇，但儿时的记忆植根在我心中，我懂得幸福的生活要靠勤劳的双手来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