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学武

黄河第一弯

黄河从青海巴颜喀拉山脉出发，在川北与甘南之间绕了一个弯，又折回青海，人们称这里是天下黄河第一弯，玛曲县城就躺在黄河温柔的臂弯里。

一路没有太高的山，天空直接搁在草原上。公路十分平整，幕天席地，似乎在慢悠悠地往被窝里钻。我们自东城进、西城出，一心赶赴黄河。细雨霏霏，天穹有些暗淡，但不影响视野，草滩平坦如砥，周围的山丘像绿色的波浪向远处翻滚而去。青草蓬蓬松松，像厚实的绒毯，夹杂着白的银莲花、黄的金莲花，还有红的格桑花，在雨中愈发鲜艳。

黑褐色的牦牛如撒在地上的炭屑，任凭风吹雨淋，纹丝不动。我至今还不曾听过它们的哞叫，我朝它们靠近时，它们礼让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站立成一具坚定的雕塑，目不斜视，一副寸土不让的样子。是啊，它们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黄河汹涌而来，远比我想象的宏阔。它不是蓝色，也不是黄色，而是带着草原石灰质土壤的本色。它们的目标是大海，还有太长的路要走，所以看上去行色匆匆，风尘仆仆，义无反顾。这里不像在地图上可以看到黄河的回转与蜿蜒，更像是直来直去，势不可挡。因为黄河太长，而我的目光有限，就像天天行走在地球上，却看不到地球是圆的一样。

县城里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但不觉得聒噪。我们买了些酥油，恋恋不舍地踏上归途。路遇几辆卡车满载着装饰华丽的马匹，我们才想起这里正在举办赛马节。河曲马是这里的名马，体型紧凑，耐力突出，是役马中的良品。这是草原上隆重的盛会，有人获胜，有人挫败，由此演绎浪漫与传奇……

尕海湖

玛曲与碌曲之间，有很多湿地。公路两边的草原上，镶嵌着无数明亮的水滩，像大地眨巴着眼睛。让人畅想月明之夜，地上犹如璀璨的天河，牧人骑马风驰电掣，什么人愿意停下来，欣赏天地月光？

越过一座山冈，忽见烟波浩渺，碧波万顷，对，它就是这个名叫尕海的湖了！这片草原上的所有溪水，如果不是流向洮河、黄河，那么它们就汇聚在这里。甘南草原曾由于水土流失和干旱荒漠化，一度雪线上升，湿地锐减。从2000年起，一场拯救尕海、保护湿地的行动悄然展开，筑坝引水，围栏育草，使得今天我们还能够在这里见到诗意的远方。

灰白的天空，浓云恣意纵横。泛蓝的湖水，芦苇散布其间。水天相接处一道平躺的山脉，墨色氤氲。穿过茂密的水草，一步步走近尕海湖，站在水上栈道，脚下长满梅花藻。繁密的叶子浮在水面，细直的茎秆上，挑着洁白或粉红的毛绒小花，一簇簇，一团团，像一块巨大的碎花布铺在湖面。赤麻鸭领着孩子，在芦草间、花叶间觅食嬉戏，白天鹅冲上天空，优雅地滑翔，灰雁掠过湖面，款款落在草甸。这是飞鸟的天堂，鱼虫的乐园，所有动植物的福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