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 实

最早被王芬霞的诗作触动，是读她的一首题为《画眉》的小诗，写一个在镜前梳妆的女子，心中焕发出无限柔情。这样的情愫之所以令人难以忘怀，是因为诗作中的某种自我敞开使然：爱意或者思念，是自发的，纯粹而超然，甚至与被爱或者是被思念者无关。我想，这正是诗意产生的必要条件。

在另外的篇章中，这样的“单向”抒情不断再现，包括曾经的恋人、陌生的故土、去世的亲人，或者是又一个新的生命。这是一种不需要回应的倾诉，一种自发的歌咏，完全源于内心。

毫无疑问，这种吐露心声的方式对王芬霞而言更像是一种便利的修辞。诗集《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中很大一部分诗作，都是不那么在乎“语言”的，作者信手拈来，又戛然而止，重视的只是瞬间捕捉到的冲动、感觉，以及对这种感觉和冲动的直接诉说，这就极大地释放了诗意的空间，并且也解放了形式“语言”。

像王芬霞这样的诗歌实践者，往往都是直奔主题，直达意义之核，及时记录下自己突然的心动，我们只能根据诗歌的题材内容，判断作品的时代背景和作者身世。阅读这样的诗歌，就像看见一枝玫瑰、一枚箭镞、一个苹果或者是一杯茶，作品的面貌一目了然。

在她的《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这首诗中，诗中有意象的营构，意象的关联，也有对社会历史内容的观照：“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那匹马目光如炬，鬃毛高扬/时而四蹄凌空，风驰电掣/时而悠然漫步，胜似闲庭”。这匹虚化而来的“马”，是速度的象征，是力与美的化身，是作者从徐悲鸿的绘画中看到过的，是从《骏马奔驰保边疆》的歌声中听到过的，继而，这匹马又从历史深处走来……我们看，这样的一匹马硬是被拎到读者面前，作者就不得不援引个人经验之外的多重资源。

她的写作常常以黄土高原、黄河以及河西走廊为观察体验的对象。她笔下的自然风貌、山川地理，清晰可辨，她作品中人的性情和气质，也无法和甘肃分开，比如她总是会写到黄河与兰州：“黄河流入兰州/就像嫁出去的姑娘回家/面含微笑 步履从容/少了几份野性/多了几份淡定/平缓的水/滋润着娘家人的心田”（《穿城而过的河》）。不过，地理特征或者是具体的生活环境本身，并非她刻意处理的要素，即便在诸如《想你的泪都流进黄河了》这样的诗作中，她直接采用了“信天游”或者是“花儿”一类西北民歌的形式，这首诗意图呈现的，仍然是一种独特的个人经验。同样，这本诗集中还有很大一部分诗作，是诗人对春夏秋冬四季的感怀，诗人着力凸显的是生命在季节中的历练。

（《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王芬霞著，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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