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轩
家乡在大西北的河西走廊,春风来得迟,花开得也晚,四月时才点种耕作。油菜花是泼辣粗放随意不娇气的花,就像祁连山下啃草的牦牛,像牧场经受风霜雨雪的汉子,一任风吹雨打无怨言。
家乡的油菜花在每年的六月盛开。娇娇羞羞地打苞,一旦开放,就像这里的姑娘,淡施粉脂,一任群芳妒,我自独开放。受海拔影响,祁连山下的油菜花追着太阳开,低海拔地区已经开放,高海拔地区正在酝酿。这也使我家乡的油菜花漫漫洒洒,拉长了开放的季节。
我是在油菜花丛中长大的。儿时家乡家家户户种油菜。母亲在油菜地里整天忙碌,油菜籽种得稠密了,要去除一部分,让留种的油菜籽茁壮成长。那时的油菜,在记忆中生长得很繁盛。我们把过密而锄的油菜带回家,用绿油油的叶子做饭,母亲收集菜叶蒸包子吃,剩余薹老叶黄的部分去喂家里的大黑猪。多好的生活啊,油菜花的茎、叶、籽养育着我们,也养育了我的童年。
记忆中油菜花盛开时一片金黄,我成天在油菜花地里奔忙,不是在劳作,而是追着纷飞的蜜蜂跑,只为抓住小蜜蜂撷取它双腿缠附的蜂蜜,而我也没少受蜜蜂的报复。有次曾为挖蜂蜜,惹怒了蜜蜂,成群成群扑来,追逐得我们落荒而逃。
在我的童年中,油菜花只是一种农作物,它的油菜籽是用来榨油的,只是为我们朴素的生活而服务,却从来没有和观赏花相联系,因而多年了竟没发现它的美。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油菜花成了人们观赏的名花。于是,一个以油菜花为主的旅游产业迅速兴起,农人们大片大片种植油菜花,县上因势利导召开油菜花艺术节,让民乐县的油菜花一夜之间,由养在深闺人未识,到红遍大江南北。
我曾经在旅游工作岗位极力倡导我们的油菜花。云南罗平在做油菜花,江西婺源在做油菜花,青海门源也在做油菜花。云南罗平的油菜花开得最早,每年春节前后盛开。江西婺源的油菜花开放时间稍迟点,那儿的油菜花生长在梯田上,一圈一圈围裹着山头走,在潮湿氤氲的空气中,云遮雾罩,宛若仙境。青海门源的油菜花和甘肃民乐的油菜花开放时间相同,每年六月开放。但门源的油菜花一片金黄,中间没有套种其他作物,就像一幅巨大的金色地毯,壮观霸气。而我家乡民乐县扁都口的油菜花,受地势起伏高低影响,从祁连山北麓一直蔓延到千里平川,中间有序套种着小麦、中药材等农作物,形成了一缕一缕黄绿相间的彩带,加之海拔高低起伏,内敛、含蓄,灵秀而不张扬,就像一幅飘落天际的水彩画。
随着以油菜花观赏为主的旅游产业兴起,人们围绕油菜花,开发了以油菜花根、茎、叶、花为主的各类美食,设立了写生创作的摄影文化基地。农民把早已退出耕作舞台的蒙古马牵出庭院,在金黄的油菜花丛中供游客骑马、玩赏、拍照,感受着别样风光。
参差相间的花海和麦田,高头大马驮着游客在田间徘徊,几个少女举着纱巾跑,清风,蓝天,碧水,在祁连山的白雪映衬下,美不胜收。菜花的芬芳,和着麦粒的清香,还有飘香的奶茶,这就是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