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荣

我常常用沸腾的群山，来形容村子的草场。我们村子的草场，恣肆地铺排而来、茫茫而去，红的黑的白的花的牛羊在上面来来往往，非常壮观。

村子生长在一架大山又一架大山当中，被无数起起伏伏的草场紧紧地围拢着，举目望去，有多么浩荡的山峦，就有多么浩荡的草场，仿佛是山脉成就了无边的草场，无边的草场又把山脉堆摞得严严实实。

在陡而又陡之地，在深而又深之地，在阴阳坡处，在沟滩，在溪边，有些草场寂寂无声地存在。像村子远远注视着它一样，草场也悠远地凝望村子。草场一年只做一件事，就是生长牧草，密密麻麻，无边无际。那些高高低低的草、勃勃生长的草，便是山的衣裳、山的被子、山的毛发、山的汗液出口处。草缩小了山与碧空的距离。

草场的主色调是绿，春夏秋大抵如此，即使冬天白茫茫的大雪覆压，也会出现古谚所云的“一九一芽生”，从不停止绿色的呼吸。草场上当然也有花朵、有鸟兽、有溪流，凡此种种，差不多是草场的点缀，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草场的基本色调遮挡代替了去。

草场上自由的是牛羊，牛羊依草场而生存。冬天里，即便草稀疏、草枯萎，牛羊也喜爱如故。而放牧于草场实在是件惬意之事，我每每弥望牛羊安谧里食草，心怀柔情，目光游离，盯视来来去去的云朵或鸟儿，千万次揣度外面缤纷的世界，由此而扇动理想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