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培昊

牛是中国的十二生肖之一，排名第二。牛也是中国的“六畜”之一，排名还是第二。今年是牛年，我们来聊聊牛。

牛有很多种，我们熟知的就有黄牛、水牛和牦牛等。那么牛年的“牛”到底是哪种牛呢？这个看似荒诞的问题，却一度困扰着翻译家们。因为在西方的语言中，这几种牛各有自己独立的名字，如果不搞清楚“丑牛”之所指，翻译便无从进行。回答这个问题还得靠科技考古。

先看看牦牛。牦牛主要生活在青藏高原，和中原起源的十二生肖关系不大。再来看黄牛和水牛。基于目前的发现，家养黄牛可能是约1万年前在近东地区（包括亚洲西南部和非洲东北部）被人类驯化的，在至少距今5000年前传入我国北方。它在我国首先出现的地方正是甘肃（礼县西山遗址）。而水牛出现在我国的历史虽然至少可追溯到7000年前，但主要分布在南方地区。考虑到“十二生肖”的说法一般认为最早见于秦简，产生于北方的十二生肖更有可能是黄牛而非水牛。

在动物分类学中，黄牛和水牛是同科不同属的物种，大约可类比猫和猞猁，或者绵羊和山羊的关系，算是关系较远的堂兄弟。而牦牛和黄牛隶属同一属，较水牛而言与黄牛的关系更近。从三者间的杂交结果也不难看出它们的亲疏：水牛与其他两种牛均杂交不育，但黄牛和牦牛杂交后可以产出后代。

当然，家牛的驯化过程非常复杂，仅黄牛在我国就有20多个品种，不同品种可能来自不同祖先，各个品种间还存在千丝万缕的基因交流，也可能存在与其他物种的基因交流。比如：藏区的藏黄牛，与牦牛间有基因交流；而我国南方家养黄牛的基因中还有来自于另一种牛——瘤牛的贡献。瘤牛的肩部有个高高隆起的肉瘤，并因此得名，它原产于印度。家牛的起源和驯化过程远比上面提到的更加复杂，尚有很多未解之谜。

这里还要说一说奶牛。奶牛其实是黄牛中的乳用品种。成书近1500年的《齐民要术》中，就记载了挤牛奶的方法。当然，当时的奶牛就是普通黄牛，产乳量很低。我国现今普遍饲养的黑白两色奶牛，则是19世纪末由本土黄牛与引进的荷兰荷斯坦牛（黄牛的一个品种）杂交后选育出的乳用品种。所以奶牛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物种，只是一个或若干个畜牧业品种而已。

除了家牛，还有野牛。人们在电视节目里或动物园中看到的“长得像牛”的动物，一般都属于广义上的牛，包括牛科牛族的4个属，即：美洲野牛属、牛属、水牛属和非洲水牛属。前面提到的黄牛属于牛属，而水牛则属于水牛属。至于另外两个属的野牛大家也不陌生：我们在美国西部片中可以看到印第安人狩猎美洲野牛，在动物世界里可以一窥狮子捕食非洲水牛。

恐怕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现存体型最大的野牛在我国就有分布，它就是生活在云南等地的白肢野牛。它的四肢下部为灰色或黄白色，四肢像穿上了浅色高腰袜，因此又被当地人称为“白袜子野牛”。其雄牛最大肩高2米，最大体重1.5吨，据说就连亚洲象见到它们也要退避三舍。

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在农耕社会中有极高的战略地位，柳宗元对牛曾给出“物无逾者”的最高评价。加之牛的繁殖率低（一年一胎，一胎一只），成长较慢，以致古时人们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禁止杀牛、禁吃牛肉。宋、明等多个朝代甚至立法禁止宰杀耕牛。包公断案中就有这么一个脍炙人口的故事：有一农夫鸣冤，称自己的耕牛被人偷偷割去了舌头，包公心知此乃仇家所为，于是故意命农夫当众屠宰此牛，次日便有人前来举报这一屠牛行为，包公将此人拿下审问，果然是仇家欲借“牛”杀人。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能杀牛，祭祀等重大场合还是要以牛为牺牲的。君不见，歃血为盟或用牛血，“执牛耳者”便是首领；更有甲骨文字刻在了牛的肩胛骨上。

从敦煌莫高窟中的《狩猎图（射野牛）》，到西班牙阿尔塔米拉洞穴中史前万年的欧洲野牛壁画；从唐朝中期韩滉的《五牛图》中神态各异的五牛，到文艺复兴时期提香的《劫夺欧罗巴》中宙斯所化的白牡；从寿高千年的甘肃天祝青铜牦牛，到年轻的纽约华尔街铜牛；从必有一死伤的西班牙“人斗牛”，到双方皆可全身而退的我国西南诸省“牛斗牛”；从迷宫里吃人的米诺陶牛头人身怪，到同样也能吃人还平添了神通的牛魔王；万里之遥的东方与西方，都在欣赏、赞美并崇拜着牛的魅力和神奇。

牛在近万年的生息繁衍中和人类结下了极深的缘分，这一相伴想必还将持续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