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20年07月17日
第11版:百花

八步沙的花

李学辉

八步沙的沙多、植物多、花多。沙在39年间,被六老汉、沙二代、沙三代接续治理得俯首低眉。八步沙有多少植物,有已知的,也有未名的。植物多,花就多。总归是一到六七月间,八步沙的各种花便在沙漠里各显其态,八步沙林场场长郭万刚说:那时的八步沙是最美的。

沙枣树是八步沙一种独有的存在。这种树在北地不起眼,平素满身疙里疙瘩,一到年岁,便逆风弓腰。一俟开花,城中的香透半城,农村的香醉田野。能让香气一弥数里的花本来就不多,沙枣花悄声屏气,在牡丹、芍药败花之后,不怒放,满树的金黄摇曳,月余的香气,让贪嘴的麻雀也叼吸了不少。八步沙的沙枣树,把满树的香气奉送给了沙漠,其他的植物之花,便在这香气中竞相开放。

红柳树与沙枣树,适于戈壁、沙漠,耐旱。红柳花为粉红色,一到春、夏之际,便满树缀吊。八步沙的红柳不多,它与梭梭、柠条并肩,作为灌木,它们喜群居,也能独守,随根寂寞着幸福。它们的热闹在心中。

八步沙的植物,大多簇生,聚团或聚集,一到花季,便花团锦簇。每株植物,将所有的花顶到枝头,那是一种气势,又是一种做派,它们努力改变着沙漠在人们心中固有的形象。沙漠的花,是一种自律,它们明白存在的意义,有人看或不看,它们并不看重,它们看重的是,既然是花,就得有花的操守,根负重往沙漠深处扎,它们便把花艳丽成自我的风景,给沙漠以回馈。

认识沙拐枣,缘于五年前的一次采风活动。郭万刚场长带着我们深入八步沙腹地,我惊叹于一种花的姿态,贵而不娇,艳而不怒,美而不做,郭万刚说那是沙拐枣的花。这种蓼科灌木,花徜徉在花中,注定是一种让人见而难忘的花。它是沙海中美的使者,粉红色,还有嫩黄色,卵形,球状般簇在枝头,那种美感,是骨子里的,沙漠中有它,在浑厚中就有了柔软的部分,等于北方的枝头上有了南方的娇柔。年年看,年年不厌。

与郭万刚场长相约在八步沙花开的季节去看花,年年错过最佳时节。有了去年冬天因去古浪相见采写天津蓟州区对口扶贫文章的尹学芸老师后直驱八步沙看雪的美遇,到八步沙去看花成为一种必须,6月10日,约本土摄影家刘忠去看花。打电话给八步沙林场副场长、沙二代石银山,他说今年天旱,沙枣花已败,大多花都还没有开,开花的只有马刺莲和苦豆子。

沙花不开心花开,还是去了。在八步沙的眼窝子沙漠,果真只有马刺莲在开花。知情者说,与往年相比,今年的马刺莲开得并不茂盛,往年马刺莲成片成片地开,开得自在霸气,张扬恣肆,今年的花不多,但盛开的仍若绣球状般生动,已枯萎的将枝叶萎在沙漠里,还活在去年的梦中。在路上遇到沙三代郭玺,正跟着水车浇树。从新开的沙漠路中驱车前行,遍野的苦豆子摇曳着柱状的花,成群结队地黄白。这是一种极耐旱的植物,生活在水罕至的地方,在乡间极常见,一到沙漠,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在无雨的季节,爽性地拉开阵势,霸屏着沙漠。

柠条的花已作角荚,甩在枝头,红得发紫。一点两滴的雨下来,沙漠便有了凉意。狗娃花、砂蓝刺头、木蓼听到了雨声,心跳便加速,挤堆娇羞,数量虽不多,但亦无拘无束地开放。

沙漠中的花,开放的是一种精神。

远远地听到鸡鸣狗吠,那是沙三代郭玺经营的沙漠溜达鸡场。相比沙二代,沙三代的经营意识更强。郭玺经营的这个溜达鸡场,有鸡5000多只,还有鸵鸟、大鹅和旱鸭。郭玺已成网红,把鸡卖得风生水起。八步沙的溜达鸡,在树荫下享受着难得的凉快。它们是活态的能“开出”效益的花。

在沙漠,花会随着风的走向走,看似虚松,实则紧实,它们很团结。猫头刺簇在沙丘上,没有往年让人心悸的浓艳,但它们簇在一起,绿得铺天盖地。在八步沙溜达鸡场门侧,有一畦菜,种的是茄子、西红柿,还有小白菜。它们干干净净,西红柿开花了,很安静地展现,它们也是八步沙的花。它们的存在,让八步沙有了家园的意味。其实,八步沙三代治沙人,守护的就是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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