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20年06月23日
第09版:百花

粽子 粽子

秦延安

仲夏的阳光,热情高涨,河边的芦苇像拔节的麦子一蹿一寸,叶似韭菜的马莲草直指苍穹,如端午的阳光一样挺拔。“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那一首流传千年的儿歌,和着季节的节拍,把端午的粽香送到了我们的面前。

记得小时候,每年端午前,父亲都要张罗着包一锅粽子。精挑细选的隔年芦苇叶,捆绑整齐的马莲草,放入锅内浸煮。这些原本粗糙干燥的叶子,在热水的抚慰下,经脉尽舒,柔软至极。母亲将那些墨绿的芦苇叶一片一片地清洗,一叶一叶地捋平叠好。洗去的不仅有旧年的尘埃,还有一颗逐渐抚平的心。那些洗好的芦苇叶散乱地铺在搪瓷盆里,再浇一壶热水,就像沐浴般清爽。随着水汽散开的袅袅香味,如同沸水冲茶点染的清香,沁人心脾。那吸足水分的糯米加碱变黄,粒粒饱满。

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就开始了演绎。三四片苇叶错落排开,两手抓住首尾,轻轻一弯,便弯出一个漏斗形状,左手握紧,右手放枣、添米,再放一颗枣进去,然后把尾部多余的叶子平折盖到漏斗上,再将多出来的叶子沿着漏斗周围折叠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四方体,最后用马莲草系好。这环环相扣的一连串动作几秒钟就完成了,看得我眼花缭乱,不停地让父亲再作一个示范。虽然父亲不断地重复、反复地讲解,但我总是不得要领,不是握在手心的漏斗松了,就是米漏了,抑或是包成了马蹄笼似的长形,拿在手里更不敢像父亲包的粽子那样上下左右摇晃。父亲说,包粽子不能心急,要眼到手稳,配合到位。添米时只加七成,不要太满,要给米粒散发膨胀留足空间。用马莲草捆绑要系活扣,既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了束住米粒膨胀的腿脚,太松了会让粽子失形散开。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包粽子学问却如做人的道理一样深奥。父亲包的粽子,四棱饱满,四角尖尖,四面成形,如模子刻出来般好看。而我跟在父亲后面学了十多年,终没能学会,也许年少的我总难有父亲的耐心与爱心。

包好的粽子,会被父亲从锅心往周围一个个地摆。角顶着角,尖插着空,一层层码放,一个个顶实,最后用箅子压顶,加水浸没。煮粽子先是熊熊大火烧开,后是慢火徐徐轻焐。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粽香如丝如缕地弥漫开来,氤氲在整个夏日的上空。父亲把火烧得细长,经常是煮一夜。他说,煮的时间越长,米越软糯,越能浸透苇叶的清香。

煮熟的粽子散发着淡淡清香,隐匿其中的暗红色枣儿,便脱颖而出。在翡翠绿叶的衬托下,更是光彩照人。轻咬,细腻、糯滑、柔软、清香。若放点白糖,加些蜂蜜,那更是一个香甜。这些粽子除了自家吃,还是端午送亲访友的最佳礼品。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端午的歌谣脆生清亮,端午的粽子清香诱人。在走南闯北的生活中,我吃过箬竹叶包的肉粽,槲叶子包的“麻鞋底”粽子,还有艾香粽、薄荷香粽、菖蒲叶粽子……但心中最合意的还是父亲生前包的芦苇叶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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