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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喜鹊枝头叫

□ 邵军祥

去年冬天的一个早晨,我拿着扫帚正在扫院子,突然头顶传来喜鹊清脆的叫声——喳喳喳。循声而望,头顶飞过四只黑白分明的喜鹊。我不禁一阵惊喜,极目远望,它们在不远处山坡一棵高大的柳树枝条上栖落下来——没见喜鹊大概有近四十年了吧。它们是驻足这里,还是路过这里,不得而知,但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惊喜。

喜鹊,在我国民间被视为喜庆吉祥的象征。它们头、颈、背至尾均为黑色,前后呈现紫色、绿蓝色等油亮光泽,尾翼较长呈楔形,嘴、腿、脚纯黑色,腹部以胸为界为纯白色,是不随季节而迁徙的留鸟。它们不仅有俊美洒脱的身姿,更有给人象征好运的清脆响亮的鸣叫声。以前的农村老家,什么样的鸟儿都有,老鹰、猫头鹰、喜鹊、乌鸦、布谷鸟、斑鸠和麻雀,还有秋去春回的小燕子等各种候鸟。毫不夸张地说,那里就是鸟的乐园、鸟的天堂。春天来了,百花争芳吐艳,鸟儿们经常集聚起来,忽东忽西飞舞,遮天蔽日。唯有那喜鹊雄立树冠,翘着尾,点着头,发出“喳喳喳”的叫声,清脆响亮。瞬间,这天地间陡增了一串串和谐、快乐的音符。

20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农村老家的老鼠也慢慢成灾了。据说,这种老鼠是从国外“偷渡”过来的,它们顺着码头运送货物的船只、火车、汽车等运输工具,蔓延到了全国各地。不管是庄稼地里,还是农家院落以及各个房间里,都会出现成群结队的老鼠,这种老鼠不同于当地的老鼠,它们个头大,尾巴特别长,动作非常灵敏,顺着东西可以直接爬上屋顶,繁殖的速度极快,打洞的能力极强,一夜之间就能把仓里的好多粮食运送到洞里,数量非常惊人,也经常毁坏东西和衣物,就连老鼠的天敌——猫也不敢对它下手。为了捕杀老鼠,人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最有效的就是用鼠药毒杀。鼠药消灭了大量的老鼠,也毒死了不少老鼠的天敌,鼠药伤人和伤害牲畜的情况屡见不鲜,后来国家明令禁止使用。老鼠泛滥的局面得到了控制,但当地的生态环境遭到了极大的破坏,猫狗少了,野生的猫头鹰、老鹰、喜鹊、黄鼠狼、乌鸦、喜鹊几乎也绝迹了。

我喜欢喜鹊,缘于小时候老人们讲的《鹊桥相会》的神话故事,牛郎织女有一段美好的婚姻,被王母娘娘狠心拆散了,与牛郎相依为命的老牛献出生命帮助牛郎和他的一双儿女上天追赶织女,王母娘娘见状立即拔下头上的金钗,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波涛滚滚的银河,牛郎无法过河,只能与织女隔河遥望对泣。他们坚贞的爱情感动了喜鹊,成千上万的喜鹊飞来,用它们娇小的身体悬空搭成一道跨越天河的鹊桥,终让牛郎织女在天河上相会。王母娘娘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好允许牛郎织女每年七月初七在鹊桥相会一次。喜鹊成就了一段千古姻缘。

其实,自古以来就流传着喜鹊报喜的故事,深得人们的喜爱。北宋文学家秦观被贬谪时,途经长沙邂逅一位歌女,与她缠绵缱绻数日,歌女表达了愿侍奉左右的心愿,但秦观是戴罪之身难能如愿,只好洒泪作别。他到郴州后思念长沙的歌女更甚,在七夕之夜写下了千古名作《鹊桥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寄托他的思念之情。此外,关于喜鹊的诗词、歌赋、成语,多种多样,不一而足。

我刚参加工作初到这个地方时,这里鸟类很多,但凡镇子里高大的树冠上都会有硕大的鹊巢。喜鹊喜欢将巢筑在农舍附近的大树上,鹊巢直径可达60至100厘米。从外观看,纵横交错的鹊巢枝条很粗糙,鹊巢里面很精致,能做到防风避雨,经久不漏,巢侧留有洞门,便于出入。巢底部厚约20多厘米且非常奇特,它是用泥涂抹在这些树枝“墙”上,像一个“泥碗”般的穴,泥是喜鹊用喙衔来,用脚趾抓着泥抹上“墙壁”的,然后再铺上棉花绒、兽毛和禽类的羽绒,像一个舒适的沙发床垫。喜鹊的精明能干,不得不令人佩服,它真是一个天才的建筑师!

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背着大人爬到树上去掏喜鹊,几乎都徒劳而回,只有一次我们掏到了四只快要出窝的小喜鹊,回到家里,我用绳子将它的两只腿拴住,它的性情太凶猛、太刚烈了,好像是以命相拒。父亲知道后,呵斥我赶快放回去,不然会死掉的,我依依不舍地放掉了喜鹊。有一年我去临洮监考,在那里见到过喜鹊,但在家乡的几十年里从没见到过。这令我非常遗憾,一种鸟类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整个冬天,我一直关注着周围喜鹊的动静。初春,惊蛰刚过,形只影单的几只喜鹊在风雪的枝头上叫着,这让人听得心痛。在这沉重而深邃的天空下,漫天飞舞的春雪,温婉而宁静,雪片轻轻地吻着我的脸颊,轻轻地滑进我的衣领,给我带来了一缕春的寄托,地上树上房顶上都变成白色的了。就在这风雪霏霏的世界里,我们接连送走了几位熟悉而友好的乡邻老哥。

葬礼完毕,我们聊着走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喜鹊的叫声,我急忙转过身循声而望,这真是几十年没见过的喜鹊!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它们栖落在树枝上!我喜出望外地数了起来,1、2、3、4……突然,一只喜鹊展翅腾空而起,紧接着其他的也尾随其后纷纷落在树冠上,领头的那只喜鹊使劲地频频点头、翘尾,“喳喳喳”高声地叫了起来,我心里默念:生态环境的代价如此沉重而漫长。

它们大声地鸣叫着,这是久别归来报喜?是送终伤痛迎接愉悦?还是向我们诉说着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很兴奋,今天终于证实了久违的可爱的喜鹊它们真的回来了,而且是要驻扎下来和我们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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