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青山
初识子和,缘于他写诗的雅好。及至相熟相知,倒对他“诗人”的身份有些轻忽。无数次聚谈,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规避了诗歌的话题。抑或他的酒家风采、人情练达遮蔽了诗歌的光芒,以至多年过去了,子和的诗于我仍是一团恍惚的碎影。
我承认我是一个倦怠的阅读者,差点儿因太过熟悉而忽略了对子和诗歌的悉心研读和体认。好在子和要出诗集了,他让我写点儿鼓吹的文字“闹着玩”,这样就有了一次集中阅读的机会。这一读,便读出了他诗歌的好,读出了流贯其间的沧桑味儿、踉跄味儿和悲欣味儿。
子和善于在习见的事物上捕捉诗意。弯弯的山路、马鞍架的土房、矮墙边的山梨树,以及鸡猫猪狗、喘息的耕牛……都在他热辣辣目光的注视里。因为故乡同处渭河谷地,我对他缅怀的乡村在情感上有一种天然的认同。他从祖父这一平凡的老农身上发现了百姓的善良和美好,从祖母这一小脚女人身上认识到了凡人的尊严;从牛肉面中悟得生活的哲理,从村学老师身上挖掘出人性的金子。
子和是一个忧郁的思考者,也是一个行走的体验者。诗中反复出现的那个充满野趣的青涩少年,在大山深处的士子里,沐浴着乡村的道德,日复一日,在孤寂中成长。后来,他走出丁香馥郁、烟雨缥缈的灌花沟,在无尽的岁月里,在滚滚红尘中,一度怅惘、迷失,经受着种种欲望的诱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故乡的小油灯、木格窗、老镰刀、笨镢头,种种平凡的生活场景、劳动细节,给他一枕清凉的警醒。
子和诗中关于童年在土墙的报纸上认字的经历我也有,他把那样的情景再现出来,描画得清新可赏、颇富意趣。而他对海子自杀事件的思考,也暗合我心。
子和的诗里既有硬气,也不乏柔婉;既有恋乡,也充满着远行。有不少精短佳构值得品鉴。如《借一片月光衣锦还乡》《我会常常阅读糊在墙上的报纸》《在灌花沟》《鹰》《权衡》《坚持》等。诗中有不少精警的句子,很好地提升了诗的意境,增添了诗的韵致。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
我还想说的是,子和写诗纯属业余雅好,绝少功利思想。在这个喧嚣的时代,他试图用诗歌寻找心灵的港湾,用一种难得的宁静滋养内心的力量。
我想,他是部分地做到了。
(作者为甘肃省文联副主席,诗人、书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