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 颢

春天是生发的季节，万物莫不欣欣向荣，智慧的大塬人也顺应这个自然，与天地同气同息，并尽情享受春天田野里的慷慨赐予。

民谚云：“一月葱，二月韭”。大塬农历二月的田野的春鲜，首推韭菜。此时，能促进人体阳气生发，又能安慰五脏、补益肝肾的韭菜，鲜嫩水润，不管用之炒鸡蛋，烙韭菜盒子，包韭菜饺子、包子，还是做韭菜汤，都是餐桌上诱人、养眼又滋养肝脏的美食。

其次推含有大量铁、钙、钾、蛋白质和维生素，又能清热利尿、舒筋活络、疏利肠道、排石、补血止喘、改善肠胃功能、降低胆固醇、改善糖尿病的苜蓿芽。从向阳沟洼里掐回鹅黄嫩绿又仿佛弱不禁风的苜蓿芽，清水洗净，加葱花、调料与肉爆炒，热水里焯后凉拌，蒸苜蓿美饭，烙苜蓿饼子，煎苜蓿菜汤，擀苜蓿菜面，都是可口的春味浓烈的美味。我敢肯定，“老牛吃嫩草”俗语里的“嫩草”，一定指的是大塬的农历二月的令人赏心悦目的苜蓿芽。

雨水节气里大塬的事，是塬上岭上条条水泥村道两边柳树叶儿悄悄地如烟似雾地催促春浓春深，薄薄的鹅黄嫩绿轻盈似梦却又触手可摸，并逗惹田野的荠菜、灰灰菜、蒲公英、茵陈、苦苣、茼蒿争上游竞风流着一天一个俊样地疯长。“阳春三月三，荠菜当灵丹”。这时候的荠菜，既是高钙高钾的绿色蔬菜，又是能助消化、降低血压的灵丹妙药。别说人爱吃了，连塬空低飞啄草的小鸟都要美美地咥上一饱，以慰口福。

荠菜为十字花科植物，大塬特别适生，大塬人爱吃。大塬一年中，最好的荠菜非农历二月中旬到三月中旬的莫属。荠菜有“变色菜”之谓，那些生长在田野里的荠菜，总隐藏在绿油油的麦苗、油菜苗或别的野菜之中，或枯干的土块之下，剜的人不用心寻是找不着的。田野里的荠菜的生长是完全自由的，身子匍匐，叶子如菊叶般着呈锯齿状，且保护自我的锯齿挺阔，像是一片叶子上又生出很多瘦长的叶子似的，颜色深，接近灰紫。像庄户人一样晓得族大势大之理吧，它们不单打独斗，而是成片成片着生长，一发现就是绿旺旺一大片。荠菜的根深、根粗、根色浅白。剜荠菜要使劲把根弄出来，它那甜滋滋辣酥酥的泥香味就在比麦根还深长的根上。

荠菜采回家，无论咋吃，都得先用开水焯一下。荠菜和菠菜一样，里面含有大量的草酸，不以开水焯，吃着不仅影响口感，吃了体内还易形成结石。这是大塬乡民吃荠菜的智慧，流传了数千年的智慧。想想，在没有条件充分了解野菜成分的时光里，大塬的先民就是用这样的做食荠菜方式，代代做食荠菜。

看似灰紫的荠菜，放进清亮亮的井水里，立即变得嫩绿，开水一焯，又温温顺顺，像苜蓿芽那样，可做凉拌菜佐饭，可同肉并炒，可蒸荠菜馍，可烙荠菜饼，可擀荠菜面，都是人间不易得的好吃的。这几年，荠菜饺子、馄饨，已是大塬春天被万分青睐的舌尖美味。因为吃野菜并粗粮，已经成了会生活的大塬现代人的首选。

“雨前椿头嫩无丝，雨后椿头生木枝。”大塬农历二月间的一场春雨之后，农家院前屋后的香椿树的香椿芽便会悄悄冒出，暗红色叶子，绿色齿边，一股自然清新的浓郁芳香扑鼻而来。香椿利尿解毒，止痢疾杀虫是它的拿手好戏。将采回家的香椿芽，以刀切成细丝，再与煎黄的蛋皮同拌，码在白瓷盘里，淋上香油，盈绿浅红间着灿黄的一盘端上桌，不说吃，光是看，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嚼一口这样的香椿，让清气在嘴里缓缓蔓延，那感觉就像把大塬的美好春天含在嘴里，一点点地品味消受，溢满了生活的安怡与美好。吃香椿是很讲究时节的，谷雨节气前的香椿真的味馨好吃，谷雨后的就老了，吃着不怎么香了。在大塬农民种瓜点豆的清明节气里，将采摘的香椿晾干做出腌香椿菜，封好罐子口子慢慢吃，即便过了谷雨节气的时日打开，依然是壅香绕鼻，甚至其也是如故的吸引眼球。“常食香椿芽不染病”，只是香椿是发物，过敏体质的人最好不要去馋。

在吃野菜变成改善伙食和尝鲜的当今，大塬春天的鲜嫩野菜可吃到农历四月上旬。这是上苍的恩泽，大塬的造化，大塬人的福分。大塬从开春到农历四月八间的天气鬼得很，糟糕得很，今儿个是花香扑鼻的让人心情豁亮的艳阳天，夜里就来一场令人忍受不了的冰天寒地的倒春寒，随之再落一场暴雪或者冷如暮秋时节的冷雨。妍放的花朵被无情摧残，返青的庄稼被残酷蹂躏，但塬上梁上的苜蓿、荠菜、灰灰菜、蒲公英、茵陈、苦苣、茼蒿等野菜倒安然无恙。寒冷退去，气候回暖，它们依然是精神抖擞的俊样。人生就该有野菜的这般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