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利
在我童年的时候,为了增加经济收入,父亲每年都会种植西瓜。到了放暑假时,恰逢西瓜成熟,我就跟着父亲去县城卖西瓜。
县城距离我们村有二十多里,所以卖瓜的前一天下午,要到地里先把西瓜采摘好。父亲是种瓜的行家里手,西瓜熟不熟,他用眼睛扫下瓜皮颜色,就能准确做出判断。每次父亲负责摘瓜,我和母亲用蛇皮袋往外运送。
那时我刚满10岁,一次只能背两三个西瓜,来回背上十几趟,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就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母亲把蛇皮袋装得满满的,一趟接一趟地背,好像一台机器一样,永不知疲倦。
凌晨2点,我们就已起床,开始装车了。当时运输西瓜工具就是家里那辆板车,为防止西瓜咯坏,父亲先在底部铺上稻草,而后像垒墙一样,把西瓜码好。等装满车斗,上面再放上整蛇皮袋的西瓜,整辆板车装得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隙。车装好后,伴着点点星光,我们开始向县城进发。
那时乡村全是土路,满车西瓜好几百公斤重,一路上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厉害。父亲拉着板车,佝偻着身子,艰难前行,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等到大半路时,我觉得嗓子发干,双腿发软,脚底板发烫,又热又累,真想找个地方休息会儿。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大坡,就听父亲喊道:“要爬坡了,都用点力啊!”说完父亲腰一弓,脚深深一蹬,拉起车子开始爬坡。尽管我们三人合力,但由于坡太陡,车子如蜗牛一样缓慢前行。等爬到大半坡时,我感觉车子在一点点往上挪动,真怕一松劲,就会溜车,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百十米坡路,足足爬了十几分钟。等爬过山坡,我感觉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这时父亲还伛偻着腰,保持着前进的姿势,他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感觉都能拧出水来。
等我们赶到县城,天还没亮,父亲在菜市场找个空位,把车停好,开始售卖。这时,我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母亲看出我饿坏了,就从包里拿出平时难得吃到的鸡蛋葱油饼,分给我和父亲。我们喝着水,吃着油饼,一顿早饭匆匆结束。
太阳越升越高,火辣辣的阳光无情炙烤着我们,咸咸的汗珠不停流进眼里,把眼睛刺得生疼。我盼着西瓜能早点卖完,可却无人问津。正在我着急之际,突然来了一位中年阿姨询问价钱。父亲立刻精神一振,开始热情推销西瓜。
“这是我们自家种的,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用的都是农家肥,皮薄瓤甜,好吃不贵,一斤只要8分钱!”没想到不善言辞的父亲,卖起西瓜来,居然讲得一套一套的。
这位中年阿姨不仅买走三个西瓜,还夸赞父亲种的西瓜品相好,口感甜。这时周围人见状纷纷跑来买西瓜,父亲忙不迭地过秤,母亲负责收钱,我就从车上往下搬西瓜,忙得热火朝天。
大概上午十点,一整车西瓜全部卖完。等回到家里,已是下午。我感觉脚底板疼得厉害,脱鞋一看,发现磨起了两个大血泡,母亲忙用针帮我挑破,疼得我龇牙咧嘴。母亲看我痛苦样子就说:“饿了吧,等着娘给你做鸡蛋面吃。”
很快母亲做的鸡蛋面端上了桌,吃着香喷喷的面条,想想卖瓜的艰辛,眼泪就情不自禁流了下来,还有几颗掉在了碗里,吃起来感觉面条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