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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送气工

杨建

菜刚刚烧了个半熟,家里的煤气没任何征兆地没了。翻开液化气用户联系卡,一个电话打过去,说半个小时内送到。我劝妻子说,就别等了,出去应付一顿。

待我们从饭馆回来,半个小时早过了。见家门口停着一辆装满煤气瓶的三轮车,一个穿送煤气工服的50开外的汉子,正在毒辣辣的太阳下擦着煤气瓶。他肯定等了一段时间,我边寻思边打量,发现他不是原先那个送气工。大约是长年累月搬运重物的缘故吧,他的背有点驼,腿肚子的肌肉却非常发达。我问他:“你是给三单元606户送的吗?”他点了点头。大约是看出我有因爽约而不好意思的神情,没容我开口,便憨厚地说:“你们城里人都忙,我等等没事的。”

我家住六楼,扛瓶煤气挺费力的,误了人家时间,就想搭把手帮一下,他摆摆手,拎起煤气瓶一耸肩就扛上了。我们快步走在前,他紧步跟着。到了六楼,我们大声喘气,他却蛮轻松,只是大汗满头,甚至楼梯里都留下他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妻子打开门后就竖立在门口,我懂她那点心思,是怕人家的汗滴和脏脚,在地板留下印迹。其实,送气工一到门口,就放下气瓶,用那条搭在脖子上汗酸味浓烈的毛巾,擦净汗珠,又从口袋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塑料鞋套,熟练地套上后才进门。

没几分钟,煤气瓶就换上了。他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要走。我忙地叫住他想问一下煤气灶出火小的原因。不想他就放下空煤气罐,二话没说地拆下煤气灶炉头,拿出根随身带的细铁丝,在气孔上清理堆积的杂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摆弄起这些还相当的熟练。只是厨房里闷热,成串的汗珠顺着他斑白的发尖不断往下淌,看了这架势,我有点忐忑,这肯定要额外收费吧,当然,合理的话我还是愿给的。约二十来分钟,送煤气工一打火,火苗大了也更蓝了。我问起费用如何,他摇头笑笑说:“帮个小忙,不收费。”

我有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过意不去,就招呼他说:“师傅,先洗洗手,喝口水,歇歇脚再走吧。”他迟疑了一下,憨厚地点了点头。看他洗手的时候,那浑黑的水就从他的手上流下来。大概是不好意思多用别人家的水,他草草地双手蹭了蹭就关了水龙头。妻子或许是担心他随手去抓洗脸毛巾擦手,忙得递过一块抹布,他却在自己的外套上擦起了手。

送煤气工处处的“知趣”,让妻子的脸腾地红了,我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拿起一瓶矿泉水,想想又放下,泡了杯好茶端上。他又是憨憨地笑笑:“谢了!谢了!我们都是自己带的。”哦,他这又是怕脏了人家的杯子吧。

目送着他下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虽然少了一份柴米油盐的烦人事,因了他,却多了一份让我难当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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