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志慧
诗人徐学的一首诗歌《清冷的村庄》,发表于《绿风》2023年第5期,此诗曾入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23卷》《2023中国精短诗选》两个选本。前者主编杨志学先生在序言中写道:“乡愁是人性,乡愁是民俗,乡愁是情感,乡愁是文化。在中国诗词里,乡愁是一条源远流长的河……”是的,诗人徐学被乡愁击中,也写下了深情的乐章,汇入了乡愁诗的合奏。
读《清冷的村庄》,第一感觉,仿佛遇见了新版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不问客从何处来。”没错,不问。
如果说,狂客贺知章的回乡绝句还有一抹温暖的话,那么,徐学的回乡诗就只有一片清冷,无人问津。
此诗四节,起承转合,尽是故乡之殇,游子之悲。
重归故土,即事抒情。“孩子陌生的面孔,把我这个孤傲之人推远。”离家日久,诗人归来。村童陌生,把村庄的旧主人、孤傲的诗人“推”成了路人。日思夜想的故乡,分明也成了另一个他乡,多情的诗人心生凉意。“在老屋附近,麦场里一个麦垛和倒扣的两个背篓显得有点孤单。”背篓是孤单的,麦垛是孤单的,麦场是孤单的,老屋也是孤单的。所有的孤单,都是诗人自己的孤单。曾经陪伴老屋的,是自己的少年。多年以后,漂泊归来,他身体里的少年,已经找不到从前。
移时换景,触景伤情。“村庄升起的炊烟越来越少,就那么五六家。”随着时光的推移,村庄的炊烟渐渐抽离。有限的几缕,已不再是儿女下地归来,急于走向的最爱的身影、妈妈的味道。而是几位老人寂寞无着,留守着老屋,细数着残年。他们心头的儿女,早已奔走他乡。有的,还带着自己的儿女,重复着奔波的命运。他们没有根,像浮萍,随波而去;像秋天的蒲公英,飘向四面八方。
一场日落,一个象征。故乡的疏离,亲人的漠然,不是诗人归来时所渴望的奔赴。“心里这么想,眼睛落泪了。”心里失落,眼泪滑落。两行带着体温的热泪,便是双倍的孤单。孤单何处诉?唯有“一个人看太阳落山,在村口,我来时的冲动和路上的激动,像浮尘一样被风吹走了。”心里的那个少年,没能重温记忆里的光,与暖。看着太阳落山,他的热情,像落日,像故乡的水土,像空中的浮尘一般,就那样,被风吹散。
一首诗的起承转合,就是诗人情绪的跌宕起伏,情感的潮起潮落。徐学的这首诗歌《清冷的村庄》,无疑是清冷的。诗到最后,被故乡的风所吹走的,是诗人心里,那少年的祈盼;或许,还有诗人血液中,那祈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