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艳菊
那是一个美好热闹的傍晚,雨过放晴,湛蓝的天幕上神奇地挂着一道美丽的彩虹。我接幼儿园的孩子回家,我们慢慢地走在一条长长的胡同里,边走边笑嘻嘻地聊着彩虹的话题。
这时,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从我们身旁经过,后面跟着一个骑自行车的穿校服的男孩。男子很快停了下来,同时让男孩也停下来。他夸赞着彩虹的美,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激动。男子掏出手机,很客气礼貌地请我帮忙给他们父子和彩虹拍下合照。
拍照过程中,男孩始终沉默冷淡,目光低沉。而男子依然很高兴,多次表达他的谢意。后来,我才知道,男子心中的快乐和激动并不是一道简单的彩虹。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在幼儿园附近的那条长胡同里遇见这对父子。两个人总是骑着自行车,有时候父亲在前,有时候儿子在前。因为帮他们拍过照,男子遇到我,总会热情地打招呼。
有一天早上,男子和我打过招呼后,身后的男孩竟也开口说了一句“阿姨早”。渐渐地,我发现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同往日了。
男孩越来越开朗,充满少年的飞扬和自信。他们依旧各骑各的自行车,可是,旁边的人能感觉到那种呼啸而过的喜悦。我带孩子在公园玩,也常常会看到这父子俩,他们总喜欢沿着公园最边上的大道先绕一圈,然后去小广场的球桌打乒乓球。篮球场没人的时候,父子俩也会在偌大的球场上追赶篮球玩耍。玩累了,他们到凉亭里休息,男孩拿出课本趴在石桌前写作业。男子一脸欣慰,一会儿递上水杯,一会儿拿衣衫当扇子为男孩送去清凉的风。
这样的父子情义,路过了,总会羡慕感叹,忍不住称赞几句。那一天,我再次表达我的羡慕时,男子讲起了他的过去。
他其实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父亲。男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在外地出差。他拼命工作,为男孩提供最好的生活,因此他错过了男孩的成长,他一颗心扑在工作上,直到有一天,这个男孩握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和他对峙的时候,他恍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是不是错了?他开始反思,孩子从呱呱落地到成为眼前这个叛逆的小小少年,他除了物质上的给
予外,什么都没有付出,哪怕一个周末的陪伴都没有。
一周后,他递交了辞呈,重新找了一份轻松的工作,薪水低,但时间自由。我帮他们拍照的那个傍晚,是他第一次去接孩子放学。那道彩虹,于他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是爱的重新启程,是新的美好的开端。
我佩服这个男子的勇气和见识。也许,他是一个很平淡的人,没有创造出卓越的成绩,但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父亲。很多时候,很多人,以各种各样的不得已,错过了孩子的成长。而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呢?莫过于亲人之间的陪伴,一个孩子在爱的守护下,健康、阳光、温厚善良、坚强乐观,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