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福香

一年端午又来到，空气中到处飘散着粽子的香味。让我不由得怀念起外婆包的粽子，让我回味无穷。

包粽子是传统风俗，从我记事起，粽子就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扮演了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那时，谁家准备要娶媳妇，必定先拜端午，这是求婚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讲究的人家，会请手艺好的人，帮忙包粽子。在端午节这天，提着沉甸甸、香喷喷的粽子，送到准丈母娘家去，表示自己的诚意。能干的外婆，总是有很多人请她包粽子，端午那几天外婆拿出看家本领，忙得不亦乐乎。

包粽子之前，外婆先把糯米和绿豆泡好，然后带着我们在屋边摘粽叶，一丛丛绿油油的粽叶，沐浴着阳光雨露，蕴含着初夏的清新与灵动，写满对生活的热爱。摘粽叶时，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摘完粽叶，外婆又从棕树上砍下几张大伞似的叶子，把每一条叶片中间那一根硬的茎抽掉，用来捆扎粽子。摘够了就拿到水井边去洗，洗净后一起放在大锅里，水烧开烫一下捞出，沥干水待用。

一切准备就绪，外婆把大粽叶在小方桌腿上系牢，我们也围绕桌子坐定，跟外婆学包粽子。先取两张粽叶，把头尾剪整齐，正面朝上错位叠放，折成漏斗状。再把糯米放进去，把多余的粽叶用手压下来，向左前方弯折，使糯米形成饱满的三个角。完成后放在手心里，用大拇指捏紧收口的地方，另一只手把长长的粽叶在此绕两圈，捆扎牢固。末了放在大锅里煮上两三个小时，再焖上一个夜晚。外婆包的粽子，按食材分，有清水粽和绿豆粽，按形状分有羊头粽和狗头粽。

次日早上，外婆把粽子捞出来，挂在灶后的一根木柱上。清香软糯的粽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飘进了我们的梦里，把我们从睡梦中唤醒。我们一骨碌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撕开粽叶，露出白色的粽子，一股粽香扑鼻而来。外婆拿来事先准备好的黄豆粉，里面撒些白糖，搅拌均匀。把粽子用筷子串起来，裹上又香又甜的黄豆粉，甜而不腻。外婆总提醒我们，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我的童年生活是艰苦的，那时总是盼望着端午节的到来，可以吃到清甜可口的粽子，让平凡的日子溢满甜甜的味道。

粽子是端午节的传统美食，大人小孩都爱吃。千百年来，众多文人墨客留下无数粽子诗。元稹有诗《表夏十首》：“灵均死波后，是节常浴兰。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在古代，吃粽子是为了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红色的丝线系在碧绿的粽子上，剥开后露出玉石一样洁白的粽子，芳香四溢。宋代项安世《食角黍怀江陵》曰：“旋剥青菰香满手，试餐黄颗软粘唇。蔗浆下箸甘无敌。”角黍即现代的粽子，剥开青绿的粽叶，一颗颗糯米色泽金黄，手上沾满香气，用筷子蘸上糖浆，甜甜蜜蜜，口齿留香，天下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如今生活好了，商场里五花八门的粽子，各有千秋。各种特色和口味，应有尽有，随时都可以吃到。然而，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包粽子。这不仅让家人吃得放心，更重要的是，在慢时光里，静静享受包粽子的过程。粽子里包裹的不只是一道美食，还包含了浓浓的亲情，和对家人付出带来的幸福感，以及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

外婆早已作古，儿时的端午粽香，却总是在心底念念不忘。那是家的味道，一种温暖幸福的味道。现在我也到了当外婆的年纪。从外婆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闪现在老屋门前的粽叶旁，忙碌在氤氲的灶间，食物的香气在锅中跳跃舞动，炊烟里缭绕着乡愁味。

过去的一切不再重来，与外婆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是外婆留给我别有风味的礼物。外婆留给我的，不只是包粽子的技巧，更是一生连绵不断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