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群
现在已经没有了储冬煤烧火炉取暖过冬的时日,代之而来的是一键在手、冷暖都有的空调暖气时代。“90后”“00后”的城市年轻人对于围炉取暖已然不知,更何况古人的冬季取暖,正可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现代的城市取暖方式源于西方,源于工业化。清代设都北京,地处北方冬季取暖历来都是大问题,平民百姓衣不蔽体是常有的事。旧时一般家庭冬季取暖主要依靠火炕,如果柴草充足屋内亦可暖融融也。如《燕台竹枝词》有记:“斗室藏春稳护持,梦回宵漏自迟迟。嵇康煅灶眠虽暖,如此奇温恐未知。”由此观之,炕烧好了,也会有宵梦藏春之美。
作为紫禁城,一国之中最显贵之地,如何过冬?与老四合院不同的是,北京紫禁城的房屋没有烟囱。在北京与天津老城,越是富豪其烟囱越高,而且还把烟囱弄得豪华惹眼,烟囱和取暖有绝对的关联。皇宫里既不烧煤也不烧柴,因为煤柴在燃烧的过程中都会产生大量的黑烟,另外烈焰腾腾地易发生火灾,于是木炭成为宫中燃料首选。
天津的铜锅涮羊肉、龙嘴大铜壶皆用炭,这个我们耳熟能详亲闻亲见,既无烟,又有火无焰。炭,真是个好东西。皇宫内苑用的炭可不是一般的炭,统一如筷子般长短,粗细统一,不仅要坚实耐烧,而且敲击时要能发出脆响,这样的炭是经过反复挑选诞生的。每年宫中需用炭数十万斤、数百万斤之多,烧炭是一个专门的行业,应该说是多少民脂民膏呀。
烧炭是不是平民的消费?那时取暖多借助火炕,但文人的书房没有炕,取暖靠炭炉,一般舍不得烧或根本烧不起。文人多有砚炉,即暖砚炉。冬季书房很冷,滴水成冰,砚池的墨亦化不开,用此微小的炭火使砚温不冻,使笔与手指不僵。
正如宋濂《送东阳马生序》一文所记,专篇描写他冬天读书求学的困境,在屋读书,笔砚与手一同冻僵;出门求学连人冻僵,几被冻死。由此可见古时之防寒御寒只能用咬牙抗之。
古人为取暖在建筑上实践出许多经验,如屋矮墙厚窗户小,北房棉帘灶连炕。即使是皇帝,也知道靠穷奢极欲可以换来肉体的舒适,却换不来国家长治久安,换不来自己的长寿。所以故宫虽然大,但皇帝寝室十来平方米,乾隆帝的“三希堂”也是一间屋子半间炕的8平方米。这是明白庄老之学的。
前人虽冬寒难御,取暖却别有洞天。当过穷县令的郑板桥曾这样当传家宝一般告诉弟弟:“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
此处宜哭宜笑?非诗人非画家难知其苦不晓其乐也。
(《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