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霞

红色和绿色搭配到一起，你会不会觉得俗气？

反正我一直不太喜欢这样的组合。就拿养花来为例，都说红花须有绿叶配，但我买花的时候，往往会刻意不去选择颜色红得浓烈的那种花，水红、橘红、粉红、桃红，都比大红看起来更柔和一些。日常生活中，无论穿衣还是选择家居用品，我都会避开“大红大绿”。但是前些天在医院遇到的一位阿姨，让我改变了以往的想法。

那天我陪母亲去输液，在电梯间遇到一位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的阿姨，她留着一种刘海修剪方式比较时尚的短发，身上的饰品从耳环、项链、戒指再到手镯，一样都不少。有意思的是，阿姨从头到脚的这些饰品，颜色非红即绿。正当我悄悄用“俗气”的标准来评判这样的审美观时，她却因为跟陪在身边的老伴聊天，不知说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忽然笑得站不住，只好用手抓紧电梯的扶手。狭小的空间里，这超高分贝的笑声，加上那身打扮，让我不免在心里悄悄产生了一丝厌恶。

谁知，等我取了一些药，走进医生给母亲安排好的病房时，却发现邻床正是那位“奇葩”阿姨。因为他们起了个大早，一路从邻县赶过来，一路走得实在太累，那阿姨开始输液之后，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还发出微微的鼾声。他的老伴有些歉意地对我说：“我家老婆子说话嗓门大，爱热闹……”

这位老人很健谈，没等我说话，他又小声说：“老婆子是个苦命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被亲爹妈送人了。后来嫁人了，丈夫又是个酒鬼，每天对她和女儿不是打就是骂。有一次那男人打得过分，差点把女儿的眼睛给弄瞎，她这才下了决心离婚，再后来又通过媒人介绍嫁给了我……我退休前是小学老师，前妻得病去世了，还留下三个孩子和一堆外债，她不嫌家庭负担重，每天下苦力干活。如今孩子们都成家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了，她就喜欢穿戴新鲜一些，还喜欢去跳个广场舞……”这时，阿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她的老伴赶快走过去，把输液管扶好防止跑针，并一直扶着她的手。不知怎么的，我这时再看阿姨那一身打扮，就感觉那不是俗气，而是一团喜庆和热闹。

想起我的微信好友娜姐。她小时候在东北长大，但多年前就嫁到南方，她经常在朋友圈里吐槽自己的老妈，说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老妈也跟着来到了南方，但她的生活品味一直保持原汁原味的东北味，经常买些大红大绿的东西回来。比如有一次过春节，她硬是跑了好几条街，就是为了找那种小孩子抱着大鲤鱼的年画，买回来之后贴在墙上，跟家里简约清新的装修风格一点都不搭。

有一次，娜姐趁老妈不在，把那画偷偷揭了下来。哪知老妈回来看到画不在了，也不问她，只是瞅着光秃秃的墙发呆，还抹起了眼泪。娜姐一看就吓坏了，赶快把那还没来得及丢掉的画找回来。老妈这才笑了：“没有了红配绿，就一点东北味也没有了。以前，你爸还在的时候，我们就喜欢把家里哪儿都弄得鲜艳一些，图个喜庆呀。”

后来，娜姐再也没有反对过老妈的“俗气”，她也给老人家买手镯，左手红，右手绿。娜姐说，只想用这样的方法来纾解老妈的思乡之情。

下次，我去买花，也会买一盆“红配绿”。现在我才明白，这也可以是生活中一种另类的美，与艳俗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