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学峰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农历的腊月。生活在异乡，也嗅着一种淡淡的年味，由远及近。

    记忆中，年是从母亲的腊月开始的。一进腊月的大门，母亲会选个晴好的日子，把家里过年要用的新铺盖，拿到太阳底下仔细翻晒，说是晒掉旧年的霉气，来年就会事事顺利。母亲这话虽是唯心，但晒后的被子变得蓬松、柔软、干爽，盖在身上特别温暖舒适，还有好闻的阳光味，让人心情舒畅。

    到腊八这天，腊八粥是必不可少的，母亲照例要五更起来熬粥。熬粥的食材是前一天就准备好的，多是自家产的糯米、小米、高粱、红豆、花生、莲籽、山药、小枣，再加几勺母亲从集市上买来的白糖。熬粥要把握火候，防粥糊了粘锅。粥熬到八成熟时，那香味就开始溜进房里，诱惑我们起床。

    腊八过后，年算是正式开始了。我小的时候生产队年终分红，我们家虽有六口人，但父亲体弱多病，总是超支。母亲只好把家里养的小鸡和未满月的小猪崽卖掉，凑些钱办年货。母亲会先买些小鱼、小虾和小块猪肉腌着，等盐浸到鱼虾肉内，然后就挂在屋檐下、窗户边，一串一串的，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当然，我们姐弟的衣帽鞋祙等也是母亲挂牵的大事，通常不管好丑，她总是要把她的孩子打扮得干净漂亮。

    到了腊月二十四过小年，家乡有大扫除的习俗，母亲一大早就起来打扫房子，掸拂尘垢、蛛网，洗净常年不用的坛坛罐罐，然后开始和面包饺子。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那时虽然缺衣少食，但寒冬腊月里，母亲似乎格外忙碌。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地把年货办得富足，厨房用的油盐酱醋，招待客人的烟酒糖茶，即使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鞭炮，母亲都要提前一一置办齐全。

    终于到腊月的最后一天——除夕了，早起的母亲又围着灶台忙个不停，张罗“年饭”。吃年饭也叫还年福，这时的菜是一年中最丰盛的，鱼自然是少不了的，米饭一定要剩些，家里有吃剩的粮食，寓意年年有余。

    年味淡了许多的今天，母亲的腊月依旧忙碌，总是不停地提示我们买这买那，不要忘了年货，不要忘了待客，不要忘了孩子取乐的鞭炮……母亲说，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不准备些东西，没个年味，怎么叫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