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辉

清明节作为一年祭祀中的首祭，亦称春祭，派衍了不少文化内涵。尽管南北习俗有别，扫墓、踏青则是少不了的两项活动。古时，先过寒食节，再过清明节，有着严格的界限，其内容也不尽相同。寒食节重寒，即吃冷食；清明在吃食上少忌讳，以踏青为主。典籍中的记载很有意思，如民间所谓寒食节，则沿袭上古改火旧俗。改火者，灭上年之火，乞下年新火。此节期间，举凡百姓，不得点火。有一种说法倒也环保，谓仲春气候干燥，将上年之火全部熄灭，重新钻燧取火，意在增强防火意识。改火先宫廷，后大臣。至百姓，则为乞火了。火乞到，才过清明。

后寒食节与清明节相融，其内容也就不那么泾渭分明了。

扫墓重在心，踏青重在趣。

就扫墓而言，扫去墓园杂物，拔去杂草，若有塌陷等损处，则需整修。扫园如扫心，祖孙几代，倾室而出，香蜡纸张祭品，丰盛如节。亦有埋锅架灶者，宗族合祭，肉香炮鸣，庄重中嬉闹，人亦不以为忤。张岱《陶庵梦忆》载：“越俗扫墓，男女袨服靓妆，画船箫鼓，如杭州人游湖……”和北地埋锅席地，有异曲同工之处。周密《武林旧事》云：“寻芳讨胜，极意纵游，随处各有买卖赶趁等人，野果山花，别有幽趣。”更有《东京梦华录》言：“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每每读之，总疑惑这不是在过清明，而是举行一个赏玩活动。现公墓祭祀，鲜花满园，各人肃穆，车水马龙，在文明中平添一份庄重，也是时代之必然。

但农耕文明之产物，脱不了一个“农”字。

清明前后，植树插柳。春风时麦已下种，清明种瓜，船载手拉。清明种胡麻，头顶一枝花。三月清明，谷子浸。清明为种余。各种作物在清明前后要完成使命。农人们不废任何一块田地，大块种五谷，小块种杂物。有的是期许，有的是盼头。

北地非南方。清明时节，南方花红柳绿，有的是大自然的艳丽馈赠，北地则仍带寒意。对农人而言，不辜负土地，才是对祖先最高的尊崇。所以，我们的清明，上坟扫墓是一种仪程，走完便走完了。种瓜点豆关乎一年的收成，因而农人对农事活动更加卖力。倘若来点雨，更助瓜、豆出苗。人之需求不同，对节气的要求不同，倒也合乎物事人心。

一至清明，人的腿不闲，嘴亦不闲。清明站在人的嘴边，说着说着便过去了。至于遥祭介子推，在农人的嘴边，从来不挂。他们最关心的是土地的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