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章
我所就读的学校里有很多果树,桃树杏树石榴树,李树柿树枇杷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巨大的“果园”。当然,校园里除了果树外,还有很多花,梨花桂花栀子花,樱花月季玉兰花,一年四季花果飘香,环境可谓十分优雅。
学校出于保护花果的目的,在校园里的果树上都挂满了木制的牌子:校园果实,禁止采摘。我们学校是一所师范学校,学生多是未来的教师,常秉持着“师范”的标准,极少违抗规则。所以,一到果实成熟的时节,我们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极具诱惑的果实挂满枝头,由成熟到枯萎,由枯萎到掉落,最后零落成泥。当然,也有某些不怎么“听话”的学生,总会找个机会,向那些果实发起“进攻”,在一个个周围无影的白天和月黑风高的夜里凯旋。
趁着夜色,我们像敌后作战一样钻进桃树林,摘下那一个个看着鲜艳欲滴的桃子,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里,然后用脱下的衣服或背上的书包作掩护,钻出桃树林,走得从容不迫。校园里的桃子虽然没有在水果店里买的味道正宗,总有一股子青涩味,非得在宿舍里放上几天,味道才会变得不错。然而,不知怎的,和那些买来的桃子相比,我们还是觉得从校园里摘来的桃子更有味道,一种青春的味道,在那种熟悉的味道里,能够找到我们很多年前失落的往事。
图书馆南门外的枇杷,也是我们记挂的对象,看书累了,路过枇杷树时,看那树上挂满橙黄的枇杷,一颗颗、一束束,把枇杷树压得弯腰驼背,直想立刻奋勇上前,解救枇杷树于艰难困苦中。枇杷味道鲜美,摘下即可食用,那些低矮处的枇杷,早已被路过的我们伸手摘取,剥开放进嘴里,品尝得津津有味。稍高处的枇杷,我们借助竹竿等工具,也能够着一些,但树梢的枇杷,我们就望尘莫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除了吞吞口水外,别无他法。
小树林里的柿子,我们从来不要,柿子树太高,无论如何都够不着,而且,才摘下来的柿子是涩的,无法下咽,须得用罐子捂上一段时间,才能食用。有时,我们路过小树林,看着满树的柿子,也曾偶有想法,便用力摇晃着柿子树,捡起掉下来的一两个柿子,才咬得一口,便涩得赶紧丢掉。
致知楼前的石榴,虽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但我们也几乎不会下手。一方面石榴太小,一看就属于华而不实,此外,我们拿不准石榴成熟的时间,等到估摸着成熟时,却又已经掉落于地,错过了最佳采摘时机。故而,我们总能看见致知楼前的石榴树下,掉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榴,在一天天时光的流逝中,最终化成了泥土。
有一段时间,我穿梭于校园,发现那些果树下全都掉满了果实,桃子枇杷柿子石榴,落得满地都是……那一刻,我竟有种莫名的伤感:任何一个生命,都有其完整的过程和该有的价值,比如蒲公英,遇到风吹,就应该四面飞散,落地生根;比如青蒿,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治病的使命;比如稻谷,作为粮食延续人类的生命,便是它的最终归宿……
我在想,这才是完整的生命,从出生到消亡,少了任何一个环节,生命都是残缺的,就像校园里的这些果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