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仁
云屏的苍山沃野、森林厚土,不仅承载着浑然天成的自然生态景观,而且孕育了灿烂文化——至今传唱不衰的两当号子就是根植于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一朵民间艺术奇葩。
两当号子是两当民歌中的一个独特种类,主要流行于嘉陵江以南深山林区的站儿巷、云屏、泰山、广金等乡镇。
两当号子曲调优美高亢,音域宽广,节奏明快,粗犷而极富变化,犹如咆哮的江河、飒爽的林涛,抑扬顿挫有致,一直是当地群众喜闻乐见、自娱自乐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两当号子的曲调主要有羽、徵、商三种调式,不同的曲调表达不同的情感。曲体结构目前流行的有一段体、两段体和三段体,其旋律幅度跳跃较大,演唱时的表现力丰富而又强烈。
两当号子有“花号子”和“排号子”两种。“花号子”曲调高亢、音域宽广、旋律跳跃的幅度大,音调变化多,没有唱词,只有“咦、哟、哎、咳、啊、嗬、呀”等虚词,在民间演唱的曲目较多。“花号子”又可分为“唢呐号子”和“鸡公号子”两种。所谓“唢呐号子”,就是歌手用声音模仿唢呐吹奏的音调而演唱的号子。“鸡公号子”是两当号子的另一种曲调,就是歌手模拟公鸡报晓啼鸣的声音来演唱号子,有独唱、对唱、领唱、齐唱、合唱等表演形式。“鸡公号子”的对唱极为有趣,双方歌手站在山坡之上,一问一答的对唱,有时连续几天的对唱打擂台,直到有一方服输方才罢休,听来既幽默,又有哲理,妙趣横生。
两当号子中的“排号子”一般有唱词,其歌词大多是即兴编唱的,曲调比“花号子”要低一些,旋律幅度的跳跃变化较小,也是当地最为普及的号子曲目之一。“排号子”可分为“拉箱号子”和“山歌套号子”两种形式,都和生产、生活有着密切关系。
追溯两当号子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自明清以来,外地客商陆续在广金乡的大山林中开办了许多的炼铁厂、采矿场。在采矿冶炼过程中,需要很大的风箱向炉内鼓风,往往需要四至六人的合力推拉。于是“拉箱号子”便应运而生,现在仅存几首,有代表性的作品如《箱夫子歌》等。据史料载,清乾隆末年湖南、贵州的苗民起义等失败后,幸存者为逃避追杀,相继进入陕、甘、川交界的荒山密林中。他们采木搭棚、挖坑筑炕、吊罐做饭、火塘取暖。大多数人从事耕种、狩猎、挖煤、冶铁的生计,从居住风格上被当地人称为“棚民”。他们将家乡南国的号子与两当本地的号子结合,就有了调式丰富、声音高亢、粗犷、音域宽广、节奏自由、相互接气、连续不断、此起彼伏的两当号子。
在当时历史条件下,高亢、粗犷的号子声,不仅能抒发情感、驱除寂寞,还起到了翻山越岭传递信息、互通消息,呼唤同伴的作用。每当山下号子声起,山上就有人接气续唱;当山上唱歌的人换气时,山下起唱的人和山顶上接唱的人,又接声连续不断地唱起,并与先前山下起唱人的声调高度保持一致;三人的歌声同时交替时,又出现美妙的重合声效果。两当南部山区的云屏、广金、泰山等乡与陕南的略阳、勉县及凤县相邻,在多年的人口迁徙流动和交往过程中,两当号子与陕南号子相互碰撞、融合、影响、交流,自然吸收了陕南号子中某些元素,从而形成一套完整的音乐体系,成为两当民间音乐宝库中的瑰宝。
从艺术角度看,两当号子与临夏花儿、洋塘号子、庆阳花儿等其他民间歌曲一样,是西北民间音乐艺术宝库中的一颗明珠。它以高亢、嘹亮、悠长、动听、质朴、优美、粗犷的艺术特色,吸引了众多音乐大家的青睐。
新中国成立后,两当号子得到了进一步的传承和保护。1957年春,两当号子传承人袁正有、张升、陈忠义等三位农民歌手,代表甘肃赴北京参加了全国第二届民间音乐舞蹈汇演大会,逐渐引起了省内外音乐界的重视。上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我省民乐专家邸作人、周健等人,跋山涉水,走遍了村村寨寨、家家户户,围在火塘边录音速记了上千首民歌,搜集的曲牌多达十几个种类。经过多年的艰辛努力,将两当号子整理成册(其中两当号子63首、民歌262首)。1978年,出版了《两当民歌集成》一书。通过省、市、县三级系统的搜集、挖掘整理以及大张旗鼓的宣传推介,使两当号子得到了有效保护。
进入新世纪后,两当县多措并举,加大了对两当号子的传承保护力度——2008年两当号子被批准列入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1年,第二部《两当民歌集成》一书正式出版。2019年8月,两当号子申报国家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并于2020年12月被国家文旅部推荐为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成功入选国家“非遗”名录。
歌从山中来。一曲曲歌谣,传承、延续着珍贵的文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