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霞
在河西走廊,绵延起伏的祁连雪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风景。
无论行走、站立,有意或是无意,只要一抬眼,祁连雪山就像一道没有边际的画屏铺展在眼前,看不到头,望不到边,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遐思万千。
每每看到,我便不由想起“青山无墨千年画,流水无弦万古琴”的诗句。这绵延起伏的祁连山脉,可不就是一幅千年古画?挂在天边,立于眼前。
历史的云烟聚拢又散去,千年的风雨潇潇又飘逝。
历经沧桑,祁连山峰依然巍峨,气势依然磅礴,那山顶的积雪依然洁白,那山腰的黛青依然如新。
这座用匈奴语命名的山,伴随着河西走廊的蜿蜒,曲曲折折地走过了历史,走到了今天。匈奴人早已消失,祁连山却依然挺立在天地间。
从古到今,无数人眺望过祁连山,他们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眺望的方向,一律向南。
在酒泉鼓楼南门的门额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南望祁连。这四个字,真实地反映了酒泉人眺望祁连山的仪态。我想,这镌刻的不是某个人的心绪,也不是某一群人的思想,而是一种生生不息的传承,一种文化底蕴的延续,一种心灵相通的守望。
南望祁连,是一种境界。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痴痴南望,把心思寄托在那皑皑雪峰上。河西走廊几经繁华,几经衰落。将军的战旗飘过,军旅的号角吹过,战马的铁蹄踏过,商贾的车轮碾过,百姓的耙子搂过,玄奘的脚步量过,文人的诗词咏过……祁连山像个智者,耸立在河西走廊的南边,一直默默地接受着人们饱含深情的目光,宠辱不惊,不言不语。
我不敢臆测古人书写“南望祁连”这四个字时,是怎样的心境?也不敢妄断古人南望祁连时,是怎样的情思?但我知道,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之动容,无数人在无意中把祁连望成了永恒。
南望祁连,是一种习惯。走在酒泉的大地上,无论疾行,还是站立,抑或漫步,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望向祁连山。而只要南望,无论站在什么位置,都能看到祁连山的影子。庄稼地里、乡村道上、城市广场、湿地公园,祁连山就像所有景致的背景,巍峨屹立,岿然不动。无论四季怎样更替,无论岁月怎样轮回,它都默默地看着,静静地陪着,成为岁月永恒的底色。有一段时间,我的办公室窗户朝南,办公之余,只要抬眼就能看见祁连山。忙碌时,匆匆看一眼,闲暇时,久久地望一阵,一天的日子就在这一望一瞥中不知不觉溜走了。
南望祁连,是一种情怀。祁连山承载着世世代代人们的希望和梦想,冰川雪水滋养着河西走廊的生灵万物,雪峰的变化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深深的一望,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在传输着一种情感,表达着一种依恋。晴天南望,饱览的是蓝天白云与绵绵雪峰相映相衬的雄浑壮阔;阴天南望,体验的是天地相连山峰隐退的至深境界。喜悦时南望,赏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意境;忧愁时南望,悟的是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智慧。
漫漫征途,走不尽的是流年,望不断的是云烟。
青山隐隐,雪峰绵绵,这一生,都在那一望中,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