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方

《苏北少年“堂吉诃德”》是一本非虚构散文集，江苏60后作家毕飞宇以孩子的视角和口吻，讲述了自己多彩有趣且又荒唐的少年生活经历。这本“大作家写给小读者”的书，不仅是儿童与少年读物，更是写给作家同时代读者看的。我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这本书唤醒了我小时候的许多记忆，重温“我们小时候”是一件很幸福且有意义的事。

《苏北少年“堂吉诃德”》共分七章，其中“衣食住行”和“玩过的东西”，是代入感最强的两个章节。毕飞宇所记录的那些少年趣事，如玩弹弓、掏鸟窝、抓蜻蜓、啃玉米秆（比现在的甘蔗都甜）、裸泳、爬树，以及撒谎、打架、吹牛皮、恶作剧等，都是我小时候上演过的剧目。从美学的角度看，重温“我们小时候”，无论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的距离，都会产生美好和愉悦，尽管“我们小时候”物质很贫乏，但精神上却富有，那时候，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座富矿，而具有作家潜质的毕飞宇，因为善于用心观察和体悟，少年更是“富得流油”。

“我们小时候”没有玩具，即便有也属奢侈品，但大自然不仅馈赠我们玩具，还提供场所。毕飞宇小时候最重要的玩具除了弹弓外，就是可以在上面荡来荡去的桑树。他和小伙伴们在桑树上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比如，不定期地举行“桑树会议”，为干坏事做组织上和思想上的准备，在哪里偷桃，在哪里摸瓜等一些“重大决策”，都是在桑树上决定的，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一种玩具可以成为会场。

不长庄稼只产盐碱的荒地，是少年毕飞宇另一处酣畅游玩的场所，或者应该叫战场。是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给了他灵感，他以水牛当战马，骑在牛背上，手握缰绳，想象自己是一名骑士，想象自己就是“堂吉诃德”，“一个黑色的、皮包骨头的、壮怀激烈的少年，他是年少的远东的堂吉诃德，他的敌人是那些高挑的芦苇，他的心中充满了没有来路的正义。”

毕飞宇说，“如果你的启蒙老师是大自然，你的一生都将幸运。”当年随父母从“杨家庄”到“陆王村”，再到“中堡镇”，漂来漂去的日子看似不幸，但命运赐予他生活的广阔又很幸运。毕飞宇的知识很庞杂，乡村生活经验很丰富，其笔触从乡村动物的“猪马牛羊”到“木匠、瓦匠、皮匠、剃头匠”等手艺人，从“麦地、稻田、荒地、自留地”再到“葬礼、磨坊、水利工地”，以及那些与自己密切相关的几个小人物，无不得益于从大自然与乡村生活中汲取养分；感受风霜雨雪、触摸花草虫鱼，体悟风土人情、观察世情民风，那些有趣的、开心的、伤感的、烦恼的和羞愧的事，无不是作家成长的启蒙。

让今天的孩子看一看“我们小时候”的生活，让今天的“我们”回望一下“我们小时候”的模样，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与天空、大地、河流、植物、动物亲密接触的少年生活，才是健康、全面、有意思的。

（《苏北少年“堂吉诃德”》，毕飞宇著，明天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