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20年12月09日
第09版:百花

麦场曲

刘美辰

秋天的清晨,总是伴着布谷鸟的叫声醒来。“麦黄快割、麦黄快割”,一声声,一阵阵,伴着这急切的呼唤声,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舅舅家的打麦场。

好多年再也没见到碾场的场景了。收麦,对农村人来说,是和老天爷抢时间的一场战斗。听到布谷鸟的催促,大人们间立刻有了一种凝重的焦虑:收早了,麦莫熟;收迟了,雨打呀。

这是全家老幼齐上阵的时刻,连一向不谙家务的小表妹丫丫,也拿上镰刀下了地。不过,第一刀就割伤了脚趾头,退回家里帮舅母添柴做饭。一边哭着看火、一边还拿着课本在念。丫丫小我一岁,那时我们还上初中。后来丫丫考上了博士。

收麦时节,是孩子们的快乐时光,给大人帮忙之余,在麦草堆里翻跟头打把式、逗蛐蛐抓青蛇,不亦乐乎。记得舅母还曾在麦地里捡过一窝小兔,琴琴表妹当宝贝一样养着。

当时觉得最神奇的,是大人拿一股麦,一翻一扭就成了绳子,用来捆麦,那叫一个结实。那时还没有拖拉机收割机,碾场主要靠驴。碾场的时候需要在正午,那时的麦秆被晒得热烘烘的,碌碡压上去,嘎嘣嘎嘣地响。等碾过一面,翻过来再碾另一面,直到把麦秆轧得稀烂,麦子彻底脱离麦穗,才算碾压好了。起场是最惬意的事,把麦秸垒成岭,把麦子堆成山,碾场才算大功告成了。我不会割麦,白天就负责张口袋,或捡麦穗、运麦捆。晚上,吃过美味的面条拌咸韭菜,就和永平表兄看场。睡在高高的麦垛上,看着满天星星,听着数不清的虫子唱歌。

接下来就只等着扬场了。要让带糠的麦子分离出来,必须要有合适的风。风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关键是扬起的高度和角度,扬场的确是一门难以掌握的技术,一个真正的庄稼汉是必须掌握的。

秋收时节,家家都在晾晒麦子,晒场上一片金黄。趁天还没黑,大家争分夺秒地把晒干的麦子装进口袋,夏天的雨水说来就来。这时最害怕变天,雷雨天气是最让人揪心的。一股风就会吹来一片云,一片云就是一阵急促的雨。如果手脚慢了,这一年的收获,就全泡汤了。只要一起风,就像冲锋号似的,整个晒场上人头攒动,喊声、叫声,有时牲畜也跟着捣乱,受了惊,四处乱撞。一时间麦秸、尘土,加上脱下来的衣服,被风吹在空中狂舞。那场面,紧张刺激。要是天气好的话,晾晒三五日就该入仓了。那两天农活不紧,舅母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做很多好吃的了,油饼、麻花,或者煮一些鸡蛋。可口的饭食,会让人忘却疲惫。在浑身酸痛和惬意自在里,这一年的辛苦总算告一段落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经历过麦收,就知道每一粒粮食都是汗水泡出来的,不由得就会珍惜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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