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平
进入秋天,季节披红挂绿,成熟丰腴。天明净高远,像纯净的蓝宝石。草丛里、树木上,一串串的野果,“哗啦啦”咧开嘴笑。
儿时的我们像膘肥的马驹,撒欢着扑向山谷。葳蕤的灌木丛里,我们寻觅“地瓢儿”。瓢儿茎蔓匍匐在地,主茎分生出许多小茎,小茎上结小小的“地瓢儿”。红彤彤的瓢儿呈椭圆形,周身布满芝麻样的小白点,像一颗颗红玛瑙,散落在绿绿的草丛中,散发沁人心脾的清香。我们采下瓢儿,急急丢进嘴中,甜中带酸,酸甜可口。“地瓢儿”是野生的草莓,个头比人工种植的小许多,但味道纯正,是市场上的草莓无法比的。
灌木丛里还藏着“羊奶盘”,主茎十几公分高,分杈成四五根小茎,茎上长手掌大的椭圆叶片,叶片下结一嘟噜形如羊奶头的红果实,吃起来汁水饱满,脆脆的,甜甜的。但“羊奶盘”似大家闺秀,很难睹其芳容。
我们冲上山坡,坡上长满一人高的酸刺树。狭长的叶片托一串串鲜红的小圆果,像一群爱凑热闹的丫头片子,“叽叽喳喳”在枝头喧闹。枝条上长满尖刺,像卫士般守护果实。我们小心地采摘,往往心急,手被刺扎出血来,山孩摔打惯了,这点伤痛算不了什么。我们摘满衣兜,四肢大张躺在山坡上,微风轻拂,秋阳暖暖,品尝着有点酸涩的沙棘果,胜似神仙。
我们钻进半山腰的松林里,那儿有“黑老鸦眼珠”“牦牛肚儿”。黑老鸦树委屈地长在松木的间隙中,像后娘不要的乞儿,瘦瘦的,弱弱的。指头粗的枝条上挑几片稀疏的叶子,枝丫间缀如眼珠样的黑圆珠儿,也许养分不够,黑珠儿结得不多。我们很珍惜,拈起一颗眼珠儿慢慢放进嘴里,用舌头舔破表皮,汁儿在嘴中化开,甜到了心里。嚼芝麻样的白仁儿,香香的。童年贫困的岁月里,这香甜的野果比“眼珠儿”珍贵。
“牦牛肚儿”长在悬崖下。牦牛肚树像一群顽皮的牦牛犊,它们疯闹着,你胳膊套我胳膊,你腿插我腿中。密匝的枝条上挂满红灯笼,灯笼上口小,下面呈圆形,像极了牛犊儿的胃。我们踮起脚,伸长胳膊,避开枝条上的小刺,喜滋滋地采摘。搓去“肚儿”上面的细绒毛,大口咀嚼绵软香甜的“肚儿”。
深山中的野果还有很多,这些大山馈赠的珍宝,像亮晶晶的星星,闪烁在我童年的天幕中,是我最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