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林
文县,古称“阴平”,魏国大将邓艾曾“偷渡阴平”,至今在阴平民间还流传着邓艾的故事。
阴平多山,庞大的山体绵延粗犷,直到视野消失在茫茫之中,山体还在无限地向远处奔波。山高且陡,倘若举办一个山体展览会,阴平是首选之地,山体的密度自不用说,山的质地就已经占据了品质。而早春则是阴平的佳酿。
阴平早春里,迎春花是横着开放的,山坡上冒出一簇簇黄花,像是花的极品。在阴平踏春,是要把山和花结合一起看,山是阴平的骨骼,花是阴平的软玉。茫茫之中,点点滴滴的花儿,把山体衬托得格外引人注目。在早春的道上,停泊着前来探春的脚印,这些脚印一直延伸到迎春花开放的山坡上。近看,那些花吸管样粗细,在泛黄的花柱上抹着光泽,枝条横竖交错,花在枝条上轻歌曼舞着。迎春花不需要叶子来陪衬,有早春的大山陪衬就足够了。远看,那簇簇花枝在整个山坡上出类拔萃地开,与周围的颜色格格不入,花色与土地争艳、与河水争流淌、与天空争弧度。
早春的阴平,土地最先开口,皲裂的皮肤上露出潮湿,淡淡的、若有若无似的,茸茸细草开始顶破土地肚皮。郊外,一律变了颜色,树木上浮尘少了,山坡上干枯退了,冬麦子绿动了。节气接近大寒尾声即将与立春接壤,而此时,北国还是一片地冻天寒模样,就连同处陇南的两当、礼县、宕昌一些县域依然冷飕飕,低温常在盘旋。阴平却处处萌动了春潮,早春已经开启。阴平,游弋在陇南最南端,处于亚热带和暖温带气候交织区,气候极其厚爱这里,天纯蓝,地温阳,尤其早春,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披露在阴平大地,线条中涌动着无限春机。
油菜花是赶趟儿来的,从中庙、碧口至玉垒逆流而上,花速逆着水速开放。白水江带着弓杠岭的气焰、带着阴平的体温沉静般流向嘉陵江,油菜花是阴平早春的信使,只要一点点温度回升,就耐不住绿苞,纷纷打开绽放的翅膀,花儿飞翔起来,一片片黄灿灿的花海渲染着春潮的脚步登陆阴平大地。白水江吸纳着油菜花的万种风情,倒映着油菜花花影,花影里垒着白水江的流动,在两厢相悦中自然成趣。东风划破白水江而来,随着涟漪的自然卷曲而蔓延,那东风像是长出了脚趾,一脚一脚地蹬着江水,蹬着油菜花里的新娘。油菜花跑出了距离,离开本家向远处发达。
碧口古镇毗邻广元青川,春来得更早,碧口的早春是从白水江汹涌中来的,鸭子落入江水轻划江面,早春就栽倒在江面中,缓缓向四周映春。麒麟寺水电站把水围在碧口镇这段河床里,江水深悠悠,时有各种风姿不同的鸟儿在江面上起起落落,碧口的早春是从空中来的。楼群栽在倒影中,四围的山青翠了,两岸油菜花喷薄而出,花儿争先恐后地闹着,花映黄了江水,给眼球穿上了花枝招展的欲望。我常去碧口下乡,每次到碧口去都带来新鲜的收获,尤其早春,看到一幕幕油菜花,顿感沁人心脾,看着花枝招展的姿态,拢起油菜花的倩影镶嵌在心间。苍苍白水江是阴平大地的魂魄,蜿蜒起伏在阴平的山势中;白水江是薄薄的清幽宁静,洗练着山的灰尘,跳跃起早春音符。白水江澄碧流淌,在玉垒关途经之地,峡谷紧缩,江水沉醉在峡谷里,江面上突然增加了许许多多的养鱼网箱。近看,可以看见鱼儿的呼吸响应着早春的呻吟,两岸逼仄陡峭山峰倒影在江面上,把玉垒关熏染得水淋淋般沧桑,绽放出古朴春意。
县城坐落在离阴平古道起点五公里的白水江江畔。早春在县城隆起,天空恬静般透明,阴平全年蓝天率达百分之九十,而早春蓝天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徜徉在青山绿水蓝天之下的阴平,骨子里全含着氧气,不由自主地出去郊游,活活筋骨。鸽子掠过蓝天,把哨声撒落天空,天空的鸟鸣声多了起来,鸟儿在树梢上一落、一栖居,树梢受到鸟儿的来访,纷纷冒出绿芽。远远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一层绿茸茸在树梢边上浮着,一会能看见一会看不见。白水江流经县城时,撼动鳞次栉比的楼房,楼房们的背影在白水江中依稀可见,江面呈凸透镜把楼房和倒影等分为两个立体面。江面清澈见底,水草一束一束地随流水荡涤,垂柳拔绿拂在江面上,滑腻地梳洗着滔滔江水,习习风儿吹拂在江面上,吹皱了涟漪,河堤上踏春的人们深吸着早春,迈着轻捷的脚步走访春天。
山突然变得苍翠起来,游移着一丝丝生机。树木开始加速度聚拢水分和阳光,布置防线,延伸树皮沟壑,努力把自己周身变绿。温度渐渐长高,草儿蹦蹦跳跳着出世,草儿把自己的名字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递下去,整个山谷浸染在绿茸茸中。北山园林增加了游人,一拨一拨的游人踏山踏绿踏情愫。我看见邓艾的塑像敷上一层光辉,回头看见山下那一畦一畦的田地里铺展了绿色,各色庄稼一齐打开了早春的阴平。
阴平的春天,着眼早,发迹快。鸟儿、草儿、树儿、山儿不需要叫醒就自然生发了,在人们不经意间,她已经带着春天出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