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调英
小时候记忆中最深刻的不是穿新衣,而是糊窗花。
娘家在距离县城四里地的村子,住的是一家一户一个院子,人口多的院子大,人口少的院子也小。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几乎没有一户人家修小楼房或砖木房,全都是土木结构的土坯房。
农村的房子大多是坐北朝南建造,因为冬暖夏凉。但有的也会依山傍水,追求一种安全感。还有种说法是靠山吃山的意思。每间房屋都有一个或两个窗户,每个窗户和窗格子或大或小都用四方四正的木棱骨套成。大的有五五二十五格,小的有三三得九格,不一而足。但都是正方形。
每年的三十晚上就是糊窗花的日子。记得五六岁时,我就开始帮妈妈糊窗花。那时糊窗花的糨糊都是自己打造,不像现在,有现成的可买。糨糊一般由我妈和我大完成。打浆糊前,我的大会架起火盆,等火着了,我妈就拿出舀饭的大铁勺,在里面摔上一些面糊子,然后放在火盆上不断地搅拌,直到白面粉变得既黏又稠,面色呈青黑色为止。等凉冷以后,就开始糊窗花。窗花纸有红白黄绿各种颜色。窗格子的四角一般会用白纸,白纸的上面,再贴一张红色的剪纸,剪纸有花卉、鸟鱼、福娃、五谷杂粮、抱谷子的女人、拿镰刀的男人。
做剪纸,没人能剪过许家婆。许家婆手巧能干,她剪的窗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看鸟它会飞,看鱼它能游,看花飘香味,看女能生娃。腊月初八一过,我们女娃子都喜欢往许家婆家跑,都早早地缠着自家的大大要彩纸,然后让许家婆剪窗花。许家婆就成了腊月里最忙的那个人了。每次从许家婆剪来的窗花,我都会夹在妈妈做鞋子的帖子里,生怕它皱了或不小心弄破了。每次都由我亲自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轻轻地托在手上。等大姐、二姐均匀地在木棱骨上抹上浆糊之后,才小心谨慎地一遍又一遍调顺图案,先对准中间位置,然后慢慢向两边延伸,最后压展四个边角。每次经我贴过的窗花,总能得到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赞扬。
当太阳的光芒照在五颜六色的窗花上,那个新、那个俊、那个美、那个乐哟,真的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过去很多年了,我都是在糊窗花的美妙中和看到窗格子焕然一新的面貌后,在欢呼雀跃中度过的。直到现在,每到临近年关,还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而且像一部老电影似的,总是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