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宏

在天水，很多人知道麦积区甘泉镇柳河村东柯谷有杜甫草堂。由于诗圣咏诵天水的秦州杂诗均在此地所作，因此唐代以后的评论家把杜甫陇右诗誉为诗人最高成就的分水岭，把东柯草堂誉为天下第一座草堂。

驱车从麦积区出发，不过半小时就到了东柯谷草堂。走近草堂，脚步忽然变得沉重，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失落，思绪不由地穿越千年，泅渡在平平仄仄的诗句里，让秦州杂诗端坐于历史的肩膀，给予我无数亲切的细节，让心境契合，让灵魂凝重。站在东柯谷草堂前，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建筑。草堂有茅屋三间，约有五六米高，由马鞍架势的砖木结构构成，屋顶铺设茅草。可能因为岁月流逝，风吹雨打，草堂与周边新建的民房相比，显得有点低矮。但总体布局严谨，古朴素雅，古风犹存。其斑驳的土墙、高大的古槐，还有竹影篱笆墙，以及满园茂盛的奇花野草，散发着凝重沧桑的感觉。

据《古董锁记》《雍大记》等史料记载，东柯草堂始建于北宋哲宗绍圣年间（公元1094年），距今九百多年。因此宋代以后被列为天水十大名胜之一。

公元759年（唐肃宗乾元二年）7月，杜甫辞去华州司功参军职务，携家眷跋山涉水，翻过陇山，来到边远的秦州。“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他来秦州就是因为他侄儿杜佐及旧友赞公在秦州的缘故。在避战乱逃亡秦州的途中，他亲身感受了统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残酷压榨及战争带给人民的深重苦难，也体会到了生存的艰辛。因而将东柯谷看做是避乱隐居的“桃花源”。在这块远离战乱、相对平静的土地上，他不仅修建了草堂，梦想过上“东柯好崖谷，不与众峰群”“瘦地翻宜粟，阳坡可种瓜”“采药吾将老，儿童未遣闻”的安居日子；同时在这里写下了著名的“三吏”“三别”这样流传千古的史诗杰作。

如今，沐浴着飒飒寒风展望这座并不宏伟的建筑，心中很是感慨。诗人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秦州，在这里创作陇右诗，成为陇右文化中一道庄严、瑰丽、永久的光彩，国画大师徐悲鸿题为《立马》的画作取材于《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五，画中一匹骏马昂首挺立，威风凛凛，势不可挡，体现了强烈的民族精神，感召力至今不衰。

当地流传至今的民谣说“九股松，八股槐，杜甫草堂砚瓦台”，表明了当地人民对于诗圣的热爱与怀念。长期以来，草堂所在地柳家河称“子美村”，学校称“子美小学”，那棵八股千年老槐，称子美槐。如今，仰读那三间古朴，甚至有些衰败的茅屋，我的眼湿润了，心里不由地生发了无限感慨。我仿佛看见，在那片山清水秀、林木茂盛的视野里，一张写满忧伤的脸，身背竹篓肩扛药锄，沿着山路采药维持生计的身影；在黄草染白霜，孤雁鸣凄凉的意境中，一个忧国忧民、壮志未酬的诗人，坐在八股槐下，教授一群村童背诵诗歌的情景；在飒飒秋风吹起的寒意里，一个踏着风雨霜雪凭吊秦州名胜古迹，昂首礼赞南郭寺、甘泉寺与麦积山大美的诗圣……是啊，千年岁月转眼而过，东柯草堂作为天下第一座草堂，真是一个飘落诗圣文墨，摇曳诗史神韵的地方。如今，天下第一草堂早已成为当地老百姓缅怀一代宗师，感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圣地，成为感情世界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