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19年12月05日
第11版:读书

诗歌之旅

于贵锋

杏黄天、雅克、何不度,三个笔名,实际是三个身份,代表了诗人的思想变迁,大体上也是三个抒写阶段。是一个生出另一个。是诗人的深思熟虑。这种“做法”,间接溢出了低调、写作自信等,但应不是诗人本意。

“杏黄天的工业时代”,是基于农业的想象与现实工业的碰撞。有对改变生活的希望、对制造的热情,所以才会有“工业乐器/金属音乐”;有工厂粉尘、事故带来的心灵影响,所以有劳动异化、生命异化和坚硬、沉郁之音色。少量作品有感伤色彩,但那是由于热爱。

“异己者雅克”持续的时间最长,甚至现在可能还在继续。工业经验、城市经验开始大量进入。同名诗《异己者雅克》,写一个处于纠结、矛盾状态中的人;当然这矛盾带有终极命题:肉体与灵魂;这一对矛盾当然可以引申出更多矛盾,对于生命而言,可能是根本性的。《偏头疼》一诗中的那只鼹鼠,是向下、向深处、向黑暗的挖掘。——为了什么?减速。这个加速的时代,他想减速。这种加速感,来自于外部,比如工业;也来自内部。分身术实际上也是对加速度的一种延缓术。重要特点是思辨,以及以愤怒、疼痛等为情感基调的灵魂硬度。这种情感上的价值指向,当然是存在现场,是存在本身,以及生命、人性乃至文明等。

实际上在2012年,一种轻柔感已经在他的一些诗作中出现了。“何不度”面对自己的生活,以及生活中那些真实的、可贵的情感。当然,这里面的“日常性”不是突然出现的;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日常”原本就一直是触点,作为存在的现场。这种变化带来的生命圆融正在形成,至少在向度上是如此。比如《生命》一诗,看似平常,境界却更大了。这一类诗,更多是一种向内的“沉思”。

他借裂变与自己相异;借真诚与他者相异;借偏重理性方向与相异者相异。这是一个自发、自为、自性的过程,也是一个甄别、选择、接受与拒绝的过程。正如《他让名词作为谓语出现》一诗中,他把精神上的价值向度,那些“名词”,生命化、动态化了;这种动态感,最终成为诗歌形象的生成状态与精神状态,成为生命的重塑。

他同时在“同构”。怎样才算同构?把他者身上与自己相同的部分“结构”在一起。这样的同构也解决了诗歌的真伪问题,即若试图借助同构扩大诗的精神边界,必然如此。

在语言方式,或修辞上:他很少用意象,而是叙述。对事的叙述,比如《玄奘》,将事变成了寓言;切入事件内部的叙述,则是借助事件纹理对结构的叙述。文白杂糅,智性对激情的抑制,良好语感带来的阅读舒适度,短句与长句混合的呼吸等等,都值得认真体味。

文本的探索,更近极致。比如,现代诗与古诗词并置,相异相构;比如《死亡文本》身份转换带来的场景感、戏剧性,不,确实出现了“唱词”;还有《现代都市豹》,那札记式的诗句;还有《轮回的枝条》那种由外向里的结构方式。比如“抄录”;比如互文;比如以诗“注”诗等等。他说,“从诗歌开始,但不必在诗歌结束”;但实际上, 他试图用那“溢出”部分,扩大诗歌的疆域。

在现代诗的本土化进程中,他做出了有益、有效的探索;他也具有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异质性表达。或许,他成功地从某种角度,在人与自身、与其他事物的多重关系中,以诗歌揭示了时空中的、现实中的、时代中的、存在中的、人性中的“我们”,是怎样的一种“主体”;这种主体,经历着齿轮转动带来的疼痛,但依然如雅克——牦牛一样坚韧。在一种他自称的“无效修辞练习”中,创造了新的生命——精神的,和文本的。

(《异己者雅克》,何不度著,长江文艺出版社诗歌出版中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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