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平

“青青稞，绿豆角，人人过来摘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留锅盖头的小男孩，拍着手脆脆地唱起来。满坡的青稞，羞涩地低着头，像调皮的大姑娘，你推我搡；满沟的豆角，高挺鼓鼓的肚子，像怀孕的小媳妇，招摇显摆。

青青稞、绿豆角不是稀罕物。山里人大方，外人去自家地里摘吃，他们从不阻拦。有知趣的竖起大拇指夸赞：“庄稼长得好，真是种庄稼的好把式！”山里人笑成一朵花，殷勤地让你品尝够，还装满你的兜。碰到踩踏庄稼的，山里人会跟你急，圆睁牛眼地吼：“作孽呀，再有饥荒年，饿死你！”山里人眼中，糟蹋粮食是最大的犯罪。

青稞七八成熟时，山里人摘来一大捆穗头，双手揉搓，脱去麦衣，倒入铁锅，放少许盐慢火炒熟；或用蓬灰水、碱水把穗头煮熟，放在簸箕中揉、搓、簸，去净包皮，颗颗泛着光泽的青稞像珍珠。一粒粒“珍珠”放进嘴中，慢慢咀嚼，唇齿留香。将熟青稞放在小石磨上，磨盘转动，磨齿边流淌下一条条筷子般粗细的索状物，这就是“麦索子”。盛上一碗，撒上盐，拌上用蒜苗、葱花做的醋卤子，“咕嘟嘟”浓香钻到脑子里。

豆角五六分成熟，山里的孩子蹦跳着扑进菜地，摘鼓鼓的豆角。小手轻压，豆角裂开，饱满的豆籽像胖胖的婴儿。豆籽脆甜，是山里孩子的最爱。豆角八九分成熟，山里人摘来一大盆，放在铁锅里猛火煮，豆角出锅，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根长豆角，轻启朱唇从豆角根部咬住，手轻轻一拉，豆籽、豆皮吃到嘴里，满口留香。

“青青稞，绿豆角，人人过来摘一个”，这童谣散发着造化的清香，以及人间的温情，一直芬芳着我的味蕾，温暖着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