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19年02月01日
第11版:百花

天堂村

费晓莉

天堂村很害羞,躲在天祝县西南处的一个犄角旮旯里,但被人们劝出来比美,最后胜出,被评为中国最美休闲乡村。

冠了美名的村子依然很矜持,清润中透出娴静。

刚到村口,大通河就一下子冲过来,好像急着赶来给你讲一个关于这个村子的故事。

这是一条奔向黄河的河,两岸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树。

进入村道,鸟声稠密饱满。虫虫的叫声很田园。落在老白杨上的老鸦将自己的燕尾服洗得干干净净,成了又酷又俊的少年郎。

假如是在四月,刚好是四月上旬的某一天,人家院子里的杏花开了,寺院里的杏花开了,山坡上的杏花开了,整个村子被杏花填得满满当当。

在这个村子里走,感觉自己走在一幅古画中,似乎要是不小心,就会走丢,迷失在杏花深处。

若是心情过于寂寥,就来看看杏花吧,天堂的杏花开得极为旺相,时光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哪怕枝丫干朽得不成样子,哪怕只开一朵,也是情怀满满。

我在一个雨声稠密的夜晚,睡在农家小院的炕上,听了半夜雨声。听雨水落在廊檐上、小道上,撒在不远处的松树林里,听寺院的钟声穿过厚厚的雨声在村子里溜达。

清早,站在大桥上,昨日还清澈如镜的大通河水在一夜之间长胖了,变褐了。我无端地操心,水都这样了,鱼怎么办?

但晌午过后,河水变清,鱼一伙一伙地出来闲逛,全头全尾,毫发无损。只是鱼都不大,拇指大小,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长大。

河里的鱼,据说是鳜鱼,就是张志和在西塞山前见过的那种鱼。

我站在桥上,一个老乡也站在桥上。老乡说大鱼都在石头下面,不肯轻易出来。“有这么大的。”他用双手比划着,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合围在一起。

冬天,好多雪。来这里看雪吧,如果你还没见过一场像样的雪。

一场场冬雪降下来,或肥腻,或憨厚,或薄俏,都有景致可看,有的老气横秋,有的善解风情,有的散淡简约。

下在山上的雪是林木的私家雪,它们要存下来慢慢享用。

下在河里的雪随河水向着黄河跑。

下在牛羊背上的雪,谁也不能扫下来拿走,它们走到哪儿就背到哪儿,任其融化在自己的毛发里。

更多更好的雪落在村后的古寺上。

古寺叫天堂寺,三面靠山,一面临水,是长在山上的象形文字。

这是一组景象壮观的汉藏建筑群,沿着山势由低到高,惬意地倚在一面高大的山上。这些殿堂高楼翘阁,姿态各异,相互衬托,很美。

不说关于寺院的传说,也不说寺院里面成摞的卷卷经书。单看寺后的山,就很有看头。

那座山形成几个褶子,随意而精致地排列着,花瓣一样,所以,有人说这是一座坐在花瓣中的寺院。山顶上草木萋萋,山体是裸露的石头,有不多的几棵树,树与树之间隔得远,是君子之交,很讲究。

有一群灰鸽子往来于寺院和石山之间。

它们是野鸽子,在寺院后面的石岩上安家落户。它们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在寺院度过。

它们排着队站在廊檐上,歪着脑袋看看人,再向左走一阵,向右走一阵。

有一条木头栈道,沿着山势把寺院绕了一圈。栈道很长,领着你平平仄仄往前走,感受时光流转的悠闲。

寺院外面,在这条长长的栈道上转一圈,才有意思。

寺院里面,在一棵树的身边发发呆,才有意思。

如果我想找个地方隐居一阵子,就带上喜爱的书,到天堂村来。

白天,边晒太阳边读书,边晒太阳边看山,边晒太阳边发呆。

夜晚,坐在农家小院的炕上,茶壶“咕噜—咕噜—”响,我拿起白天没有读完的书,天荒地老地读。

风吹过,树叶细碎的沙沙声,如银色的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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