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贵平

王韶华的长篇小说成功塑造了以柳瑞芬为中心的崆峒人群像，士农工商更迭出场，演绎多彩人生，大都形象丰满，生动感人，含义隽永。作者以其诗性的语言，成功再现了几代崆峒人在社会流变中的命运沉浮，爱与恨抗衡，美与丑较量，人性与神性扭结，以黄土文化为背景，对现实生活做了哲学价值性的演绎，深受读者青睐。值得注意的是，以主人公柳瑞芬的闺蜜、春梅丈夫角色出现的赵志文，虽然是个小人物，却以更为立体化的形象，给读者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普通教师赵志文，从民办到公派，从小学到中学乃至大学，奋斗了大半生。他忠诚老实，勤奋敬业，热爱教育事业，把满腔热情全部奉献给了学生，但因为没有任何背景，使他的人生处处受阻，“公私利害，天下还有个公理，厕所固然要修，可以向前或者向后靠一靠。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假若这里住着有头有脸的人，还修成这个样子吗？”这就是面对别人的轻贱赵志文的内心独白。诸如种种，他愤懑但能自我解脱；他失落但会自我宽慰；他在隐忍中能抓住每一次哪怕微小的成长机会，力求人生的出彩。他孜孜以求地经营好一个家庭，使儿女省心成器，妻子贤惠本分，他深信经营好一个家庭也是男人成功的标志。有时他心里骂娘但脸上笑着，时刻坚守了小人物为人处世的底线。他体悟到老实人时时吃亏，但不会吃大亏，因为不会心眼太多制造麻烦；他坚信聪明不等于智慧，好人品就是大智慧。智慧就是在品德约束的前提下，对行为做出的正确选择。“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中庸》）就这样，他在寻求突围中一步一步实现了小人物文化人格的升华，桃李遍地，著述甚丰。

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告诉我们，人的行为是由动机引起的，动机是由需要而产生的。自我实现是马斯洛人格理论的核心。自我实现是“不断实现潜能、智能和天资”，“在个人内部不断趋向统一、整合或协同动作的过程”。由此分析，赵志文在其低级需要尚未完全满足的情形下，其追求高级需要的努力已占上风，并达到部分自我实现，这就是由现实人格向理想人格的升华。

赵志文以自己的成长发展史启示人们，实现由现实人格向理想人格的升华，是可能的，而且是可行的。“他在物质方面并不富有，但在精神上他是最富有的；在社会地位上也可能并不高贵，但在荣誉上却是最崇高的；在智力上他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在德行上却是最好的……”马斯洛的理论无疑是对赵志文人物形象时代价值的最好诠释。

价值是在实践活动中生成与发展的。而人是开展社会实践的唯一主体，所以，价值主体就只能是指从事价值实践和认识活动的人——赵志文这一类小人物了。甚至可以说，每个普通公民都能够自觉坚持实践赵志文式的价值标准并时刻规范自己的行为，那么，高尚的民族精神的培育和中华民族理想人格的塑造便寓于其中了。所有文化在本质上是一种价值观，文化的最后成果是人格，而人格的塑造是价值观（思想）指导人的行为，“除非内化为思想和行为，文化只是一种口号。”换言之，赵志文在文化自觉的提前下，追求“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以自我人格的升华给人们塑造理想人格树起了一种标杆，这就是赵志文这一文学形象最引人注目的价值之所在。

（《崆峒人》，王韶华著，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