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博物馆 陈娟
我的原身叫竹,生长在湿润的环境中,枝杆挺拔、修长,四季青翠,傲雪凌霜。人们将之与梅、松并称为“岁寒三友”,与梅、兰、菊并称为“四君子”。
竹的家族非常庞大,长成的竹子们都会被派到不同的地方担任不同的工作。比如,有些工作是做竹篮,手工编织的各式各样的竹篮不仅美观,也为人类的生活提供了便利;也有些去做竹笛,为人类带去了美妙的音乐,丰富了他们的精神生活。竹在大约商代末期的时候被指派了一项全新的职业——做“简”,于是,作为竹简的我诞生了。
做“简”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变身”。我由一根“竹”变成一根甚至若干根“简”需要三个步骤:第一步,变短,即缩短成一段段的竹筒;第二步,变瘦,由竹筒剖析为若干小竹条;第三步,美颜,我得把自己的上下两端修齐,就像美人修眉一样,不能有一根杂毛。另外,还要将皮肤进行“磨皮”。大家给“磨皮”之后的我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外边的一面叫做“篾青”,里边的一面叫做“篾黄”;最后“汗蒸”。我来自于湿润的地区,身体里含有很多水分,比较脆弱,容易折断,也容易被虫子叮咬。因此,为了能更好地工作,更长久地为大家服务,我必须经过“汗蒸”这个步骤。所谓的“汗蒸”,其实也就是烘烤。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出很多的“汗”。出过“汗”后,我皮肤原有的青色也就慢慢褪去,人们通常也把这一过程叫做“汗青”或者“杀青”。文天祥曾经留下一句“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名句,其中便用“汗青”来比作简册。
做“简”的第二项工作就是“编联成册”。“编联”,是指用绳索将竹简一枚一枚地扎在一起。这些用来捆扎竹简的编绳按质地分:有麻的、丝的。根据竹简的长度不同,这些编绳又可分为两道、三道、四道、五道等多种形式,其中以两道、三道最为常见。编联成册之后,人们便可以书写更多的内容。
在编联时,如果两根相邻的竹子两边都不笔直,那么最后做成的册也是参差不齐,非常难看。于是,聪明的古人想到了一种巧妙的方法。当我还是个竹筒时,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变“瘦”时,他们便在我身上刻好了一圈螺旋的线条。竹筒剖析为一根根的小竹条后,只需要按照原有刻线的关联关系去排列,就可以得到原来的位置关系。这样做,就可以让原本相邻的两根竹简,在编联完成后,依旧使用同一条缝隙。即使相邻的两根竹条两边不笔直也可以密合在一起,这样整个简册看起来会更加的整齐美观。
“唯殷先人,有典有册”。商代甲骨文中的“册”字和“典”字很像编联成册之后的竹简。“册”字作“”(甲743)“”(乙207),字中的竖线就象征着竹简,中间的一圈便是竹简的编绳;“典”字作“”(京津2530)“”(前3.28.5),就像两边有两只手举着中间的简册,或者说是将简册放在几案上供奉。
做“简”的第三项工作,也是最重要的工作,那便是承载文字了。人类将文字写在我的身上,或用来记录,或用来传播。如果写错了字,那就用“削”刀把错字削掉,或者将错字涂抹掉。那时的官吏用毛笔在简上写字,用“削”将错字削掉,因而也称为“刀笔吏”。
在日常的工作和交往中,我认识了两个新的朋友,一个叫“牍”,一个叫“帛”,他们和我一样肩负着承载和传播文字的任务。当然,我们也可以用来做签牌、做名刺、做地图等。古人在我们身上记录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比如西北边疆基层干部的一天、徐州老太太的遗嘱、秦国士兵兄弟黑夫和惊的家书等。
后来,到了东汉,有一个叫蔡伦的人改进了造纸术,使纸的生产变得更高效,购买也更便宜了。到了东晋时期,我和我的好朋友牍、帛也就慢慢“下岗”了。再后来,人们把我们工作的时代称为“简帛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