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18年07月27日
第11版:文摘

饿与馋

    南帆

    饥肠辘辘,腹鸣如鼓,四肢无力,胃部却如同火焰般烤灼,仿佛有一只手要从喉咙里伸出来——这即是饿。饿的唯一治疗是食物,一碗米饭或者五个馒头即可缓解。馋是什么呢?梁实秋为之著文《馋》:“馋,则着重在食物的质,最需要满足的是品味。上天生人,在他嘴里安放一条舌,舌上还有无数的味蕾,教人焉得不馋?”

    饿是一种生理现象,不可回绝。饿的后果是致命的。尽管如此,饿却易于释除。任何食物都可以填饱肚子,甚至树皮和草根。胃是一个粗糙的器官,提不出苛刻的要求——饱了就是满足。

    馋通常是一种心理现象,馋的渴望可能成为一种日日的痴想,让人深受折磨。馋是挑剔的,向往某一种特定的食物,而且这种食物往往不在眼前。馋不一定奢靡,索要龙肝凤胆——馋的或许仅仅是某种故乡风味,久闻大名而未得一尝的某种点心,童年时常常吃到的小菜,某一个季节才会有的瓜果,如此等等。馋是一种口腔的欲望,特定的食物刚刚入口即可解馋,胃不过是过后收拾这种食物的容器而已。

    人们习惯于谅解饿,谴责馋。因为饥饿而出卖自己情有可原,因为馋而偿付代价却会遭人白眼。这样,人们经常遗忘了馋的功绩:事实上,许多饮食艺术与其说因为饿,毋宁说源于馋。饿不过导致了饕餮,只有馋的欲望才会迫使人们挖空心思地创新烹调之技。

    (摘自《辽沈晚报》2018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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