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琦

    节日前的街头，柚子终于等来了由它唱主角的时节，开始了年度的甜蜜巡演。闾巷是它的专属舞台，经常有小贩整车运来柚子，堆积在路边的墙根下，向行人兜售。为了方便人们节日送礼，小贩还用简易网兜把四五个硕大匀称、外皮鲜亮的柚子束成一袋，摆在最前面。由此注入的人性化细节，展示了强大的气氛感染能力，成为小康、富足的象征。而俏然伫立的柚子，也与四周的热闹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时序的交替变化：吃完了这一季柚子，春天就来了。

    柚子每年有两季，分属不同的品种。中秋之际，即有一批早柚子上市，只是稍具生活经验的人，都不会拿这种柚子当回事。《广东新语》曰：“熟于早禾时曰禾辘。以其极圆，故曰逻曰辘也。”这种外形滚圆的早熟柚子，果肉通常是粉色或紫红色的，味道较酸，被称为毛柚，与冬季上市的沙田柚，不是一个等量级的。沙田柚个头椭圆，呈梨形，白色的果肉多汁甜美，香气芬郁，是不可多得的冬日水果。人们常在围炉烤火之际剥食，以清隽多汁的柚子消解因烤火导致的干燥，是很具美学气氛的享受。

    剖柚子也是一幅亲和而诗意的图景，须从柚子的顶处划十字下刀，然后手指发力徐徐深入，便可将柚皮完整剥下。然后还要把裹着柚子肉的一层苦皮剥去，方可将肉瓤分成一个个小瓣剥食。甜美芬芳的柚子，一如传统女子般审慎含蓄，矜持地向世人推行着自己的温婉风情。岭南有古民谣曰：“柚子批皮瓤有心，小时则剧到如今；头发条条梳到尾，鸳鸯怎得不相寻？”意为柚子的果肉就像女子的头发，是将柚子拟人化，以喻女子在看似封闭的外表下，实则有着一颗渴望爱慕欢悦的心。如果能够洞悉这种隐秘的反叛意象，在剥食柚子的时候，就能更进一步点燃内心的激情。

    柚子除了果肉可食，柚皮也是颇多用途。南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曰：“柚子，南州名臭柚。大如瓜，人亦食之。皮甚厚，打碑者卷皮蘸墨以代毡刷，宜墨而不损纸，极便于用。”古人在做碑刻、金石文物的拓片时，用新剥下的柚皮作为涂墨的毡刷，既吸墨又柔软，不伤纸张，是极为就手的工具。另在明清之际，岭南女子多用柚皮蒸取柚花油，制成擦脸、润唇的口脂，是美容增颜的化妆品。柚子在岁月的演进中，曾留下了许多不同版本的另类印记。

    近年时兴柚子茶的吃法，尤其受到小资男女的欢迎。剔去籽粒的柚子果肉，被拆散成一丝丝状，加入蜂蜜浸泡。若是加入少许带有芥油的青柚皮部分，还会有镇咳祛痰的效果。不少恋人是以柚子茶为载体，向对方展示心意，传递优雅生活的梦想。柚子以其与生俱来的浪漫秉性，构建了太多的瑰丽意象与温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