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振华
西方世界经常将1949年由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建立的新中国视作一个与古代中国完全不同的国家，这样的认识有它一定的道理。新中国的政治、经济基础都与古代中国完全不同，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封建帝制中国在历史上的永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人民为主体的崭新的国家。这种变革不仅仅在中国近代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在整个中国历史上它的意义也是空前绝后的。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割裂了古代中国与新中国的内在关系，将古代中国与新中国视作两个无关的历史存在。不可否认，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由于中国在与西方的历史性相遇中受到了全面的冲击，无论是器物、制度还是科学、文化，中国都无力与西方抗衡。在全面的溃败下，从康有为开始，当时先进的中国人开始质疑中国固有的文化传统，这种质疑伴随着对西方文明的了解，伴随着对国家命运的忧虑而不断走向深入，从对中华文明传统的质疑发展到对它各方面的反思、检讨与批判。这种质疑、反思、批判与检讨在今天看来，也许有过激和偏颇的地方，但是我们需要极为清醒地认识到，对于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国家而言，传统既可以成为这个国家发展的基础和支撑，但在国家衰败的特殊时期，传统又会成为统治者为了维持现状、阻挠变革而加以利用的东西，成为历史发展的沉重包袱。历史已经证明，对固有传统的质疑与反思是宣传和推行改革的必要环节，思想观念的解放是改革和革命成功的前提条件。
中华文明历来强调“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强调与时偕行、与时俱进，因此，中华文明不是一种封闭和停滞的文明，而是随着历史条件不断更新着的文明。中国社会曾经历过剧烈的变化，先秦的中国是裂土封疆、诸侯林立的宗法社会，而秦朝的建立取消了夏商周以来存在了千年的诸侯分封制度，建立了君主专制、垂直行政的封建集权国家，汉朝继承了秦朝的体制并进一步予以完善，秦汉制度成为封建社会时期中国社会制度的主体。从先秦到秦汉，中国社会的变动是根本性的，是社会形态的根本性变化。汉代的士大夫们在继承先秦诸子百家文化的基础上，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口号为引领，创造了与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相适应的新的文化形态。这种文化形态在汉唐一直保持了基本的稳定，确保了封建帝国的良好运行。后来，佛教文明的扩大使这一文化形态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但是中华文明在反思自我传统的基础上，吸收佛教文明，再次创造了以新儒家（宋明理学）和新佛教（禅宗）为代表的新的文化形态，这一更新后的文化形态主导了中国封建时期的后半程。
历史的经验表明了中华文明的韧性，无论是面对社会形态全局性的变化，还是不同文明的冲击，在这些根本性的挑战面前，中华文明主动地调整自我，在继承、反思、吸收的基础上维持了自身传统的更新与发展。进入近代的中国，在历史的大转折处，中华文明选择拥抱近代人类文明，追求大多数人的发展、公平、正义和幸福，于是中华文明选择再次出发，以改革与革命的姿态，以血与火的代价，在抗争被殖民统治命运的同时，主动剥离掉与封建国家相适应的文化形态，期望“凤凰涅槃”，期盼古老文明在现代化的历史条件下迎来新生。只有在这样的理解下，我们才能体会到近代以来那些先进的中国人对中华文明的反思与批判，饱含着对这一文明传统深沉的感情，饱含着未来必定光明的信心和期待。也只有在这样的理解下，我们才能明白近代以来那些对中华文明的反思与批判，是这一文明走向未来必经的“阵痛”。
新中国的成立是中华文明再次更新自我的实质性的起点。近代中国在列强的瓜分下，在军阀的混战下，命悬一线。在中国共产党之前，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资产阶级改良派和以孙中山、黄兴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都曾先后为了挽救中国而矢志奋斗，然而中国绝大多数的民众没有被真正动员和组织起来，无论是资产阶级改良派还是资产阶级革命派都因为力量有限而未能成就大业。中国共产党的出现使中国革命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个成立初期只有50多名党员的小党，以自己坚定的革命理想信念和不怕牺牲的奋战精神迅速成长为革命大党，成为凝聚和带领全中国人民浴血奋战的领导集体。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中国人民用鲜血洗刷掉了近代屈辱的命运，焕发出了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磅礴力量。新中国的成立是国家和民族在近代获得独立的开始，它背后是中国人民强烈精神意志的涌动，中国人彻底地意识到，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中国人民能够自强、自力、自主地战胜任何困难，它成为日后中国改革开放能够取得胜利的深层原因。新中国的成立使中华民族从低谷中站了起来，中华民族的民族力量在长达14年的抗战中得到了空前的锻炼，并随着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先后胜利、新中国的成立而达至顶点。民族尊严的获得和民族力量的提升成为中华文明走向复兴的根本原因与根本动力。可以说，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的组织领导，唤醒了整个中华民族内在的力量，使中国人民的坚毅、勇敢、团结再一次在历史中呈现出来，并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看到了新中国与古老中国之间的一脉相承，看到了新中国对这个文明传统具有的根本意义。近代以来，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政党像中国共产党这样实质性地保护了民族的自立，维护了民族的团结，释放了民族的力量，从而真正保护了中华民族的生命。历史已经雄辩地证明，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及新中国，中华文明的复兴只能是一纸空言。
（节选自《中国道路的成功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