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18年02月09日
第11版:文摘

芦花

    王征宇

    长长的直筒瓶里,插了几枝芦花。昨天散步路过一条河,逶迤的芦苇顺着曲折的河岸,扑闪成一道长长的睫毛,乍见就喜欢。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采了三枝带回家。电脑前阅读累了,把目光移向它。青花山水的托身,芦花鹤一样挺立,毫不怯场。太阳的光束打在它们身上,镶出漂亮的金边。恬淡,冲虚,有韵致。次日,前来抄煤气的小伙子,朝架子上的芦花看了又看,以为他在心里说荒唐,不料开口夸“好看”。听了很是开心。

    芦花是花吗?没有招人的香味、娇媚的容颜,安详、含蓄的样子,让它始终进不了花朵的欢场。可芦花散发的淡泊、清远的气息,又岂是百花所能替代?刚刚开苞的芦花,是鲜嫩的绛红,如丝绒一样柔滑。秋一寸寸深,芦花白了,牧羊女的毛毯一样奢侈地摊开来,风一吹,花絮纷纷扬扬……花事的尾声,就像晚会的最后压轴,给人留下无尽的诗韵。很喜欢亚明先生《沽酒入芦花》的画。天光蒙蒙,远处数家民居浓墨勾出,江水不着一笔而气象万千,扁舟一叶从芦丛荡出,船头有宽袍的男子临水独酌……可有芦花落酒杯?画面寥廓而超然。题诗取之宋代郭祥的《西村》:“远近皆僧舍,西村八九家。得鱼无卖处,沽酒入芦花。”宋以前,杭州西泠称“西村”,可见当时西泠还是个芦荡绕村廓,野趣横逸的地方。

    说起杭州,不得不提西溪湿地。沿溪的水岸,完全交由芦苇领演,间而穿插几棵虬曲的老柿和柳。入秋,芦花放逸手脚,织起柔白的围脖,船行其中,真有“棹雪而来”的意境。这要感谢一个叫沈庆漾的农民,当初,他承受着被人谩骂脑壳进水的屈辱,自掏腰包在湿地种了20亩的芦苇。他说,看芦苇很好地长着就很开心。哪里只有他开心,去了西溪的人,莫不陶醉欢欣。

    生活里,芦花可以生出故事来。我有一女友,凡在外头过夜,就会自带枕头。我很想掩饰心中的不以为然,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我朝她说,出门在外行李越少越好,搞得那么娇气干嘛。女友笑笑。那晚女友说起自己的婚姻,常年与老公两地分居,感情不咸不淡。有一回他从苏北回来探亲,背回这么个枕头。他说下班没事做,喜欢去营地的后山走走。有一天,发现山坡上有很多芦花,他有芦花为枕的记忆,想起睡眠不大好的妻,于是每天散步就采一些,一个深秋下来,居然做成了一个枕头。听完我欷歔不已。生活中的爱情啊,很多如芦花一样不打彩,但真实温暖地存在。

    (摘自《新民晚报》2017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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