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脉明

    小的时候，由于家中的房子少，每当苞米、高粱、谷子、地瓜等丰收后，父亲就会把小孩子们不常去的后院菜地用碾子轧成场院，用高粱秸秆和泥巴盘几座小粮仓。把粮食和地瓜干分别囤积在这些小粮仓内。年前粮食价格低廉，不舍得卖。到了来年春天，粮食和地瓜干的价格涨上来了，等把场院里的粮食和地瓜干卖了，父亲又会把场院翻耕成菜地，年年如此。

    我上初一那年冬天，正值放寒假，一天上午，我和几位同学去后院用筛子扣麻雀。刚进场院，“扑棱棱”一群麻雀从粮仓附近的几堆散落在地上的粮食堆上飞走了，竟然还有几只耗子与我们对峙了几秒钟后也逃走了。我们走过去一看，说是粮食堆，其实是掺杂了许多泥土和石子、苞米、高粱、谷子、黄豆的混合物，而粮食几乎粒粒都是瘪瘪的。我心想：父亲那么会过日子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这些粮食扔在这里，弄到前院喂鸡蛮可以吧？

    我和几位同学扣了几只麻雀后，他们走了。我就找了两个筐，费了半天力气把这几堆粮土“混合物”弄到了前院，让鸡前刨后挠挑拣着吃。傍晚父亲回家，问明了情况后，对我说：“那是我故意扔在粮仓附近的。你把这些瘪粮食弄到前院让鸡吃了，咱那几座粮仓里该闹耗子和麻雀了。”原来，到了冬季，耗子、麻雀没有吃的，耗子就会在粮仓下面打洞，钻进去糟蹋粮食，麻雀就会啄开粮仓周围的泥土和秸秆去吃粮仓里的粮食。父亲把这些“混合物”放在粮仓附近做诱饵，耗子、麻雀就不会费力去粮仓糟蹋粮食了。父亲说完后，还让我抽空再把“混合物”弄到后场院里去。

    听完父亲的话，我表面敷衍着点头，但是心中暗笑父亲的说法可笑：耗子和麻雀只吃粮仓外面而不吃粮仓里面的粮食，它们能那么听话吗？

    我没有按照父亲说的去做，而是怀着好奇心想验证一下父亲的话。晚上我拿着手电筒专门去后院围着几座粮仓仔细转了几圈，上上下下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二天上午，我再次来到粮仓旁边时，一群群麻雀从粮仓周围“扑棱棱”飞走了。粮仓周围出现了好多小孔，露出了黄澄澄的苞米。而且还发现在两座粮仓周围出现了三个耗子洞，洞内竟然散着零星的苞米粒。我想继续观察，没有堵洞，也没有把“混合物”弄回来。

    第三天一大早，父亲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怒气冲冲地问：“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后院粮仓的粮食都快被耗子麻雀吃没了……”

    我飞快地穿好衣服，跟着父亲急匆匆来到后院，吓跑了一群群麻雀，仔细一看：几座粮仓周围又多了许多孔，仓内的粮食还不时零星往下落。粮仓下面又多了许多耗子洞，而且淌漏下许多粒粮食……

    我和父亲弄来了几筐土，里面掺杂进一点粮食、石子，分别堆在粮仓附近，又把耗子洞和麻雀凿出来的孔堵上了。

    一直到来年春天卖粮食时，粮仓完好无损。

    当然，粮食也没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