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文

    将近三十年了，没再穿过母亲做的布鞋。在这个返璞归真的年代，我倒真有点怀念母亲当年为我做的又土又憨的布鞋。

    小时候，几乎没买过鞋，我们哥仨穿的鞋全是母亲在昏黄的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

    布鞋，其实做起来也是很不容易的。依稀记得母亲先是将一些零星的布头拼起，然后将细米粉打成糊，刷在布上面一层一层粘起来，晾干后，照鞋样做成鞋底，再用针将鞋底缝上细密的针脚。缝鞋底是最费时费事的，鞋底缝好，再用藏青布做鞋面，最后在鞋帮上绞上白边，一双布鞋就大功告成了。一双鞋前前后后得花好几天时间，那时候白天还要在生产队干农活，做鞋大都是晚上或是雨天农闲的时候。有时是母亲一人在油灯下，我们哥仨则在一旁听着父亲那声音时有时无的破收音机；有时是和村里一些大姑大婶们一起，一边缝鞋子，一边聊着一些村人小事。

    有新鞋穿了，是我特高兴的事，穿上新鞋的我会四处显摆，在小村里跑出跑进，似乎连风都带着幸福。小时候的我太能蹦跶，也不知爱惜母亲的劳动，一双新鞋到我的脚上穿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透风，可怜的脚趾头又会探出头来。这样的事在夏天还好说一点，碰上冬天就活该倒霉啦！母亲做的新鞋永远赶不上我的前进步伐。

    到了高中，有许多来自镇上的同学，那些吃商品粮的同学大抵穿的都是商店里买的鞋子，漂亮、耐穿，特别是那种白色的回力鞋，简直把我馋得够呛，好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双那样的鞋子。再瞅瞅脚上曾经也让自己欢呼雀跃的黑布鞋，感觉像一个老古董，特难看。回家想开口找母亲要钱买，但那时还多少有些懂事，知道家里穷，终究没有张那个嘴。

    天知道今天怎么忆起布鞋来，特想穿，打电话给母亲问她能否再为我做上一双，母亲笑着说现在谁还兴穿布鞋，就是想做也做不成了，眼睛看不清了，做不了。我一听，赶紧说不用啦不用啦，我只是说说。我知道，我要不把话说死，指不定母亲还要勉强为我做的。这许多年了，乱七八糟的鞋子也穿过不少，真正能让我舒服的鞋子，我觉得还是当年母亲为我纳的那种老布鞋，透气、轻快、适脚。（摘自《楚天都市报》2017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