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17年11月01日
第15版:文 摘

【美文欣赏】闲听蝉声

    张为民

    立秋之后,虫声渐稀,倒是窗前的一丛桂花树里间歇飞出一阵激越、通透的蝉声,拉长了溽暑的尾声。

    鸣虫之中,蝉是最稀松平常的。整个夏季,绿植茂密之处,随时可撞闻蝉轰然而起的鼓噪,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缝隙地兜头盖下,仿佛烈日下骤然而降的一场雨,刺得人不由一激灵。时尚的都市鲜有“松下柴门闭绿苔”的景致,“蝉噪林逾静”的清幽自然也难以由心而生,浸出的是挥不去的燥热。

    蝉,以其海量,以其宏声,占着夏季鸣虫主角的位置。风头之下,蝈蝈、纺织娘、金铃子一众虫儿的鸣声变得绵软、孱弱,非得要竖起耳朵,凝精聚神,才能在万籁之中辨出一点儿细微。

    小时候,常跟在楼里的几个大兄弟后面看捕蝉,长长的竹竿上套了塑料袋或是粘了黏胶,顶着骄阳,在树丛中逡巡,探寻到蝉声最闹处,竹竿起起落落,树上的蝉便被摘了下来。少了几只蝉,绿荫中的蝉声并不见减弱,长长的蝉鸣厮守着漫漫苦夏,让人几乎忘却光阴的流逝。

    秋风渐起,季候转凉,蝉终耐不得萧瑟清冷,逐渐沉寂。从春暖便开始吟唱的蝉声亦起了变奏,由盛时的恢弘磅礴,转为尖利短促,时断时续,若有若无。蝉声稀落,偶尔闻听,便觉得金贵起来,也似乎只到了这一刻,才会念想起喧闹了一季的蝉来。

    喜欢听秋天的蝉声,总觉得那是和心灵丝丝相契的和弦,风是清新,略带凉意的,而蝉声则是附着在风上的音符,“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那年秋天,在西北旅游,戈壁茫茫,旅游车在路边一座残破的院子前停下,游客被次第引入院中的一间小铺子里,简陋的柜子里陈列着精油、大枣、硅化木等一些当地特产,品质不高,包装简陋、价格便宜。眼睛却被柜子一角那对栩栩如生的蝉吸引住了,黑黝黝的身段儿,泛着油光,轻爪薄翼,正附着柳枝作攀爬状。让店员取出细看,大小不过半掌,是用乌木所雕刻,铠甲、翅翼甚至肢足,无不纤毫毕现,惟妙惟肖,雕工当属上乘。端在手心揣摩,一时间恍临山涧绿荫,树影婆娑,蝉声灌耳。有些心动,问价,店主许是看出了我的喜欢,报了个并不便宜的价格,正犹豫着要跟店主讨价,边上的友人在催促,走啦,这些个小雕塑哪里没有。听了,便放下了那对蝉儿。可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一对让我如此心动的蝉儿,所谓缘分,有时相错而过反而能惦记得更为久远。

    很久以前,听过一首歌曲《秋蝉》,常萦耳边的是那一句“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浅浅的诗意,淡淡的忧愁。其时,还是青涩之年,总觉歌声之清朗,意境之唯美。久远的光阴,弥漫过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气息。一如蝉和夏天的缘分,中年和少年的错失。多年以后,在一个安静的秋夜,是否还会想起那个骄阳似火的夏天,蝉儿鸣在树梢。

    (摘自《新民晚报》2017年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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