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召子

搬家时买了个盆景小鱼缸，一尺多长，半尺多宽，三寸来高，中间放一个造型优美的褐绿相间的假山，假山由左面连着，上面一层放有一盆小而精致的文竹，虽然细细弱弱，但也不失绿意；右面是一个长方形不规则平台，有绿茸茸的苔藓，苔藓上面放一匹低头吃草的白瓷马，平台边上坐着一个沉思的长衫假人，就连垂在半空的衣衫也是瓷白的。假山底部的空处装有一个小泵，插上电后，清澈的八条水柱就会从上层的平台底部倾泻而下，落在下面的山体上，发出“哗哗啦啦”或“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

鱼缸最先入驻的是15条金鱼，以红色居多。不知是一路颠簸所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15条鱼陆陆续续死得剩下了6条。一条最大个的红金鱼只因肚子大，我一度怀疑它怀有身孕，就有隔离它的打算，然而好多天过后依然如故，嘴角上渐渐长出了一点黑斑，我担心它是病了，所以又有了隔离它的想法，只是说给家人后他们都笑我大惊小怪，让我彻底放弃了隔离它的决定，它从此得名“黑嘴”。

比黑嘴较小的，是两条个头一样的红金鱼，全身通红，没有其他杂色，堪称完美。其次是一条缩小版的红金鱼，依然完美无瑕；还有一条背上鳍上都有淡黑色斑点的，我叫它花花，单独看它，不失为缸里的另一道风景；个头最小的是一条纯黑色的，就叫它小黑。通黑的身躯因灵活而格外显眼，更像是给整个鱼缸做了鲜明的点缀，黑的璀璨而分明。

后来入驻的是条金龙鳅，可以吃鱼的粪便，专门让它清澈鱼缸水质的。网购三条，商家以防万一怕运输途中会有死的，共发了六条，结果一条都没死，而且个个活蹦乱跳。看着它们的身体，我想像它是一条缩小版的带鱼，或是刚刚成形年幼的小带鱼,只是颜色是金黄色的。它的嘴像一个吸盘，由七八条细软的像胡须又似触角的东西组成，贴着缸壁快速吸过时，缸边浮起的小气泡就一一破灭，感觉水质立刻清澈明亮了。

早晨的鱼儿很是活跃，有悠闲地游着像赏景的，这嗅嗅那停停；也有沿着缸边水面吹气泡的，像放风筝的人总是仰着头；也有像兴奋了的孩子，顽皮而不知疲惫，搅起的水波摇曳荡漾，像互相问好、又像争先恐后地举行一场比赛。

中午的时候再去看鱼，鱼儿有一点安恬慵懒、悠闲散漫，各干其事，有直挺挺躺在缸底一动不动的，尤其金龙鳅像一段浸了水的黄丝带，只是多了些鲜明的色彩和重感。

白天看鱼的时间很多，就想知道鱼是怎么睡觉的，索性半夜起来偷偷去看。怕惊扰了鱼儿的睡眠轻轻地站在老远，打开手电筒照向鱼缸侧面，有静静的一动不动的，也有似自由散漫地游着的，一抹一抹的通身发亮，红的发着红色的亮光，像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金色火焰划过夜空，或急或迟地闪烁，黄的在侧身的一刹那，肚白和身子发着黄白相间的金色光芒，夜晚的小黑在它的侧面看过去是发着银白的光。依然悠然自得地缓慢游动，却把最美的光彩瞬间落在了我的脑海里。

看鱼，让我想起了戏曲《游园》里的黄桂英和丫鬟，小姐端庄娴静，丫鬟活泼机灵，一静一动让整个园子充满了情趣。

有喜有忧是看鱼的常态。就在那天早晨一起来，首先去看鱼，发现三条最大的金龙鳅，已经僵硬地躺在鱼缸前的地面上了。我惋惜、心疼之余感叹：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只是你上的此滩非彼滩啊！最终，我以“浅水养不了大鱼”做了解释，也安慰着自己。

都说一花一世界，我想说一鱼一世界。看鱼，让我生出一水一汪情的感觉。看鱼，不仅有趣，看鱼久了，也看出了一种存在的和谐，看出了一种物种生存的欢快与自由，更看出了一种人生领悟：生命本精彩，活着最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