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工人报
2020年11月19日
第04版:生活

【难舍亲情】母亲的针线筐

    寇俊杰

    针线筐是母亲的陪嫁物。那是外公用藤条编的,脸盆大小,里外都刷了深红色的油漆,看起来端重大方。从我记事起,就经常看到母亲端出她的针线筐,不是纳鞋底,就是缝补衣服,或者是绣鞋垫儿,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儿。

    母亲的针线筐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宝贝,有五颜六色的丝线、碎布块,剪刀,顶针,针锥,钳子,旧挂历剪成的鞋样,还有几个没纳完的鞋底、鞋垫儿等,其中,最吸引我的是一个用红色的硬塑料做成的知了形的东西,有头有身子,顶端还装饰了两个小黑珠作眼睛,看起来像极了。我忍不住拿出来就要玩儿。母亲赶紧抢过去,慢慢地把“知了”的头和身子拔开,里面是一团乌黑的头发,头发里插着许多亮晶晶的针。母亲指着这些针说:“又粗又长的针是纳鞋底用的,又细又短的针是绣鞋垫儿用的,还有缝补衣服的,各有各的用途。你可别乱拿,小心扎伤你的小手!”

    针线筐不但是母亲的宝贝,更是全家人的宝贝。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街上没有服装店,我们家人口多,衣服、鞋子都要靠母亲一针一线地做成。全家老小,棉衣短袖,单鞋棉靴,那工作量可想而知。

    几十年的时光,母亲白天要下地劳动,在家要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无论白天黑夜,只要一有空,就会端出针线筐开始干活儿。夏天蚊蝇叮咬,冬天滴水成冰,长夜漫漫,母亲守在昏黄的油灯旁,用针锥吃力地扎透厚厚的鞋底,再把带有长长棉线的针穿过去,有时还要用顶针顶一下,针露头了,再用钳子把针拽出来,然后“刺啦”一声,把线拉出来,最后把线再缠到手指上,用力拉紧拉实,这才算完成了一针。四周静寂,连树上的鸟儿都睡着了,陪伴母亲的,只有她映在墙上的影子和我们均匀地呼吸声。一个鞋底要多少针?全家人的鞋底要多少针?还有无数件的单衣棉袄。针脚没人计算,也无法计算,因为针脚有多少,母爱就有多少!

    后来,父亲不在了,我们也都工作了,就把母亲接到城里住。虽然住在城里,但我们每年都要回来几次。每次一进家门,母亲就在我们的搀扶下直奔正房,打开柜子,把针线筐抱到屋外。此时的针线筐历经岁月的沧桑,早已破烂不堪。母亲小心翼翼地端着它,生怕一不小心针线筐就会散架,就像我们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不敢松手一样。我们暗地里叹一口气——唉,母亲和她的针线筐都老了!

    阳光下,我看到了母亲眼眶里晶莹的泪珠,她像抱小时候的儿女一样,把差不多跟了她一辈子的针线筐抱在胸前,轻轻地吹去上面薄薄的灰尘,看一会儿,再用手翻翻里面的东西,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和久别的亲人交谈,更像是一种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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