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工人报
2019年05月20日
第04版:晨 笛

孟夏南山

    路来森

    南山,并不特别,特别的只是形状——九顶莲花,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于人的想象。说它寻常,是说它的生长物和存在物。

    树木,也只是一些寻常树木,比如刺槐树、松柏树、火炬树等,其中,刺槐树最多,高高矮矮的,满山都是。草,多蔓草,攀缘在黑色的花岗岩石头上,给僵硬的岩石,披上了一层绿色的外衣;多灌木,比如山棘、山荆等,有一些草木,是叫不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也不要紧,反正它存在着,它是南山的生命组成部分,也就觉得好。

    孟夏时节,山上的刺槐花开了,一山的白,一山的甜滋滋的香。说刺槐花,白得像雪,这比喻虽然俗,但也只能这样形容了。不过,不只是“雪”,还是“香雪”,这个时节,整个南山,远望,就是一片汪洋的“香雪海”。也起波涛,风一来,树木晃动,白雪映目,波涛汹涌,甜香汹涌,人心为之澎湃。

    这个时节,会有很多人去爬山,我也随俗,常常去爬山,去看花,去踏青。

    正是一年里草木最嫩、最绿的时节,攀爬在山道上,一步一绿,步步生绿,那些绿,蔓延、肆意,忘乎所以。低低头,就闻到青草沁人心脾的清新味道;那种清新的味道,有一种清洗般的感觉,洗肠、洗胃,洗心、洗肺。人,站立草丛,时间长了,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变绿了,浑然一绿,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山上多棘树,当地人叫它“酸枣树”。夏初,也正是酸枣树开花的时节,酸枣树,硬,枝枝杈杈,都硬,是一种“瘦硬”,仿佛只有皮包着的筋骨;而它的生命力,则更硬,硬出一种生命的强度。它喜欢生长在岩石的缝隙间,三两条暗紫色的根,生硬地扎进岩石的缝隙中,大部分则裸露于外,倔强地把一团枝杈撑起。一些酸枣树就干脆栖身于峭壁上,倒挂生长,仿佛,它就是为点缀一壁岩石而生长的;因为它的存在,那些悬崖峭壁,不再寂寞,不再荒凉,而是呈现出一派的盎然生机。

    酸枣树的花,小而黄,是一种淡而薄的黄,仿佛呵气即破。有句话说“米粒之珠也放光芒”,若然用于酸枣树的花,就是“米粒之花也放馨香”,只是那香,太过轻微,人似乎很难闻到,但蜜蜂却是闻得到的,所以,每一株酸枣树上都会飞绕着几只蜜蜂,哼哼嘤嘤,声音很小,却很缠绵,仿佛有很多诉说不完的情话。

    蜜蜂,多为野蜜蜂,体型极小,翅膀亦短促,飞起来,一个劲地颤动;不飞的时候,小身体簇在一朵花上,花小,蜂也小,莹莹亮亮的,有绿叶的背景映衬着,像是画上的。样子极其可爱,爱到让人生怜,生痛。让人禁不住联想到白石老人画过的那些虫鸟画。感觉,那么小的东西,真是草木之精灵啊。行走在山道上,蜜蜂乱飞,扑面皆是,那样的一座南山,因为这些小小的精灵,就有了一种特别幽微的情味。

    行至草木深处,也许,会惊动宿在草丛中的几只鸟儿,蓦然间,鸟儿飞起,一飞冲天,或者翩然而去,还带着嘀啾嘀啾的鸣叫声,让人,且惊且喜。

    一些鸟儿在地上,一些鸟儿在树上,一些鸟儿就在天上。

    树上的鸟儿,多为麻雀,还有白头翁、金丝雀,以及更多的叫不出名字的鸟儿。麻雀,喜欢群集群栖,喜欢热闹,总是众多只集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一群麻雀,集中在一棵刺槐树上,啄来啄去,碎碎的刺槐花,便纷然落下,熙熙攘攘的。人站立树下,碎花满头,满头碎花,眼前,就觉得是在落雪,一场短暂的“槐花雪”。那景象,美;那感觉,也美。天上飞的,是鹰,当地人叫老鹰。鹰,通常是秋天才出现,而南山,却是一年四季都有鹰的。不多,三两只而已。

    三两只鹰,总在飞,飞在天上,高高的,俯瞰着一座山的所有一切。因为有了飞翔的鹰,南山就更具了一份孤傲和霸气,同时,也具备了一份雄浑中的纤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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